麼跑,跑了蛇追你怎麼辦?”
葉青水提燈,忍不住笑,“我給你照著,你儘管跑,蛇見了光就眼昏花。”
沈衛民沒好氣地瞪著葉青水。
那個小年輕聽了很快跑來葉青水身邊,他囁嚅地說:“半夜肚子餓得慌,睡不著……就來……”
他磕磕巴巴惶恐的話沒說完,就對上了葉青水驟放精光的眼神。
葉青水看著沈衛民腿邊的蛇,只覺得肚子突然就很餓。
十七八歲正是長身體的年紀,肚子裡油水不夠,一頓吃光了還想著下一頓,更何況她是從不愁吃穿的年代穿過來的,大魚大肉享慣了,一朝回到解放前,實在是餓得發慌了。
這條蛇蛇,在葉青水眼裡跟幾斤的肉沒區別。
小年輕的腿肚子軟得慌,說話更結巴了,“沈哥你……別動。”
他的話剛說完,葉青水手法嫻熟、姿勢快如閃電地逮住了蛇頭,蛇身,使勁地掐著它的三寸。
“來搭個手幫忙。”葉青水把蛇遞給了沈衛民,小聲說。
沈衛民猶豫地掐住了蛇,即便他的臉色發白。她掏出一把小刀,三下五除二利落地殺蛇剝皮。
沈衛民和小年輕才徹底地鬆了口氣,後背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打溼了。兩相對比之下,葉青水彎著唇跟撿了便宜似的處理蛇肉,卻是很不合時宜。
沈衛民的看法又深了一個層次:這女人果然彪悍。
小年輕囁嚅著說:“我們……還、還吃田雞嗎?”
他的肚子發出震耳欲聾的、尷尬的叫聲。
葉青水忍不住抿嘴笑了,首都來的知青也不完全是像謝庭玉那樣的闊綽人,半夜餓得兩眼發昏來捉田雞吃也不稀罕。
她掂了掂這差不多有兩斤重的蛇,本著見者有份的習慣,葉青水大方地問:“想吃蛇肉嗎?”
“很好吃的。”
小年輕哆嗦著搖頭,但是最後還是被沈衛民摁著點頭了。
“吃!”
葉青水走之前順便提溜了一下她放的網,蟹喜肉,有香噴噴的田雞肉做餌,她提起來漁網的時候沉甸甸地重,裡面罩了七八隻碩大的青蟹。
小年輕一路誠心地稱讚著葉青水,好話如流水,跟不要錢似的:
“我都不知道你這麼厲害,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竟然敢徒手捉了這麼大條的蛇。”
“臨危不懼,身手了得!”
“你怎麼練出來的膽子?我一個男人看了都佩服。”
別人對她有禮貌,葉青水也彎起眼睛,爽快地笑了笑:“鄉下人都不怕蛇的,菜花蛇沒毒,放心捉。你們喜歡烤著吃還是燉著吃?”
月光灑在她恬靜的臉上,雖然她的臉蛋有著厚厚的曬痕,紅通通地不太好看,但是她聲音裡透露出來的那種輕輕的軟糯,清甜得就像蔗汁。小年輕摸了摸鼻子,覺得流言彷彿也算不得真。
明明很可愛嘛!
等到他反應過來葉青水的後半句,突然又哆嗦了一下。
葉青水心裡已經有了謀算,大半夜的還是不要吃燒烤這麼重口味的食物了。況且現在她的臉傷了,不宜油膩辛辣。她回到家招呼著人坐好,她在柴房裡用刀,小心地切好蛇肉。
兩斤的肉,在葉青水眼裡已經無疑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了。
她用菌菇熬好湯底,挖出一勺豬油,胡椒薑絲蒜米煸炒蛇肉至逼出香味,放到清澈的菌菇湯裡燉著。鍋下柴火偶爾“啪”地爆出小火星,湯水咕嚕咕嚕地微響,清淡的香氣在靜夜裡愈發誘人。
這一刻的寧靜很悠遠,令人莫名心安。夜裡有知了沙沙作響,兩個男人有一種劫後餘生的虛脫感,還有一種等待食物的幸福感。等香味把他們的期待吊得老高,湯也燉好了。
小年輕哆嗦著捧起碗,只喝湯沒敢吃肉,他揀了蘑菇吃。蛇肉裡煮化的蛇油,香噴噴的,湯汁清淡喝下肚後,舌尖的鮮味無窮,怎麼壓也壓不下去。比雞湯喝著味道還好。
沈衛民自從上次在葉家吃過了紅燒肉之後,越是不在意,越是惦記。
但是他拉不下臉來葉家吃飯,即便謝庭玉猜出他的心思,“好心”地請過他幾回。一點口腹之慾,豈能讓他摧眉折腰。
不過紅燒肉沒法讓他摧眉折腰,一碗蛇湯好像就夠了。
他揀著碗裡的蛇肉吃,肉質勁瘦滑口,比田雞肉還香還嫩,骨頭卻不多。湯汁是鮮得令人胃暖的那種鮮,湯水喝盡了,舌頭的鮮味依舊在。碗見底了,葉青水沒招呼他、肚子裡的不滿足促使他厚著臉皮再呈一碗。
簡直是人間美味。
沈衛民家裡也不缺錢,糧票和肉票每個月都是給夠的,以前也偶爾和謝庭玉一塊去國營飯店吃飯,他沒有謝庭玉那麼挑食,於是吃飯的快感也來得強烈一些。
小年輕見一個兩個生猛地啃著蛇肉吃,還吃得一臉享受,本本分分喝湯吃菜的老實孩子也瞅著不對勁了。他夾了鍋裡最後一塊蛇肉吃,眼淚差點沒有掉下來。
他哆嗦地說:“沈哥,你不夠厚道。”
沈衛民頂了回去,“讓你剛才跑得比我還快?”
小年輕看著盆裡剩下的大半條蛇,拿著飽含期待的目光瞅著葉青水。
葉青水還想著做蛇羹明天給阿孃和阿婆補補身子,她手一揮把裝著蛇肉的盆子蓋上了:
“別看了,反正吃不到。吃著碗裡還看著鍋裡,想得美呢!”
小年輕和沈衛民:“……”
他們又控制不住地把目光投向漁網裡蠢蠢欲動的螃蟹。
葉青水又把螃蟹收好,把兩個人攆了出去,“今晚就這樣了吧,吃飽喝足回家睡覺。”
小年輕不甘心地望了一眼鍋裡還剩下的湯,掏出二兩的糧票放下,戀戀不捨地離開了。沈衛民卻是盯著那網裡黑不溜秋的活物,出神。
沈衛民和小年輕兩個人走了之後,葉青水醃好剩下的蛇肉,河蟹安置在桶裡放薄薄一層的水。刷牙洗臉洗澡完畢之後,回到屋子,她看見了謝庭玉揉著惺忪的睡眼,濃眉緊擰,一臉不悅地盯著她看。
“這麼晚了,去做什麼了?”
他不高興的口氣有點像捉姦的丈夫。
不過葉青水知道他沒有那個意思,他有嚴重的起床氣,只是被吵醒了大少爺脾氣犯了。
沈衛民和他這種大院子弟,脾氣德性都差不多,有一點眼高於頂的優越感,不過謝庭玉書讀得多,掩飾得比較好,其實他的脾氣更差呢!葉青水上輩子和他鬧得很不愉快的時候,他藉著教她唸書,隔三差五地整治她,面帶微笑,整得可開心了。
那時候葉青水見他開心,她也跟著開心。他這個人得順毛捋,不能逆著他來。越反著來,他越記仇。
夜深了,人的防禦也弱了,葉青水忙活了一天,睏意襲上來,她像上輩子一樣習慣性地討好謝庭玉:
“你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