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韓沉突然發聲,拿過實習生手裡的剪刀,將丁一舟的黑色緊身牛仔褲剪開,動作流暢輕盈,三兩下解決,於一舟也火速打上石膏。
於一舟光顧著受傷的腿,卻忘了被剪爛的牛仔褲,至於牛仔褲口袋裡有幾張洗腳城的發票,還有一張增值稅發票……
“我和朋友去洗腳了,怎麼了?有問題嗎?”於一舟質問。
“你和誰去的我不管,”韓沉冷冷警告,“以後再敢惹周沫,你這條腿,還有你這個人,一個都別想要了。”
於一舟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認識周沫?她是你誰啊,你這麼護著她?”
“我老婆。”
於一舟徹底震驚,完全無法接受這個訊息,“不是,你開玩笑吧?我和她分手才幾天……”
“今天剛領的證。”
韓沉不多解釋,從口袋裡掏出了結婚證,開啟給於一舟看一眼。
於一舟還是無法相信,“造假證可是犯法的。”
韓沉冷笑說:“行賄也犯法。”
於一舟心咯噔一下,隨即慌亂起來。
韓沉倒是鎮定,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離開前還叮囑他幾句注意事項,不過最後他又補了句話。
“小心截肢,到時候可真得用又貴又好用的假肢了。”
於一舟後背瞬間涼了半截兒。
韓沉從病房出來,本以為周沫已經走了,沒想到在護士站旁邊的長椅上看到了她。
“等我?”
周沫抬頭,立即起身。
“能聊聊麼?”
韓沉點頭,“跟我來。”
骨科的小會議室。
韓沉給周沫拿了瓶礦泉水,擰鬆瓶蓋,輕輕合上,放在周沫面前。
“什麼事?”他拉開周沫身旁的椅子坐下。
周沫被韓沉的細節微微震懾,又立即回過神。
“於一舟,就是我前男友……”
“我知道。”
周沫咬唇,她也知道自己在說廢話,剛才都那樣了,韓沉又不是傻子。
“韓沉,於一舟雖然膽子小,人很慫,但也特別會胡攪蠻纏,仗勢欺人,”周沫本不想再提和於一舟的往事,但事關韓沉,有些事她不得不說,“我和他的恩怨,我會解決。你別暴露我們領證的事,不然他以為你是我老公,一定會想辦法為難你,到時候你工作肯定受影響。”
“有什麼問題麼?”韓沉冷冷問。
周沫愣住。
韓沉擰眉,重新問:“我是你老公這件事,不用以為吧?”
“……”
韓沉從口袋裡掏出結婚證,擺在周沫面前,“你以為這證是白領的?”
周沫眼神掃過紅本本,目光上移,瞬間定格在韓沉的側顏。
“你怎麼還隨身帶著啊?你不會給於一舟看了吧?”
韓沉突然沉默,他收起結婚證,聲音低低地說:“於一舟進醫院那天,我就知道他和你的關係了。”
“嗯?”
“你媽媽和他一起過來的。”
周沫陡然一驚,“你見我媽了?我怎麼沒聽她提過你?”
“當時情況太慌亂,她沒認出我。”
周沫看著眼前的人,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不認識韓沉。
他不一樣了。
不止外型的變化,更多的是心思和氣質。
周沫甚至覺得,韓沉身上有一絲讓人著迷的神秘感。
距於一舟進急診那天到現在,前後不過三天時間,韓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匆匆和她扯證。
周沫總覺得,事情不這麼簡單。
她秀氣好看的眉目糾結,重新細細打量韓沉。
“你是不是有預謀的?”
韓沉臉色有些不自然,撇過臉,避開周沫審視的視線。
周沫死死盯著他,說:“拿我和客戶交易的照片威脅我,明明會用洗衣機,卻故意把內外衣混在一起洗,還有,明知道於一舟是我男朋友卻非要在領證之後拆穿……韓沉,你到底在想什麼?”
“試探你的底線。”
“什麼意思?”
“之後你還要陪我去見我母親,以後的時間還長,我不希望到時候我們再鬧離婚。”
周沫心下一涼,也明白韓沉的意思。
“你是想試探我對這段婚姻的忍耐程度?”
“是。如果你覺得不滿意,想結束這段關係,我希望在見我母親之前。”
周沫放在腿上的手,秀拳緊握,目光如炬,緊緊瞪著韓沉。
“那我選擇現在就離婚。”
韓沉目光暗沉,“你想好了?”
“想好了。”
“不怕你父母知道你和別人做了什麼生意?”
周沫緊咬牙根,瞬間又昂著頭回應,“不怕,你儘管去說,大不了被趕出家門。”
韓沉眼瞼微垂,“什麼時候辦離婚手續,你定時間。”
周沫微怔。
他竟然這麼快就同意了?
“我爸媽那邊,你……”
“離婚之後我們不再有任何關係,你對於我來說就是陌生人,我沒必要找陌生人的麻煩。”
周沫的心莫名揪了一下,明明是她最想要的結果,但被韓沉這樣一說,胸口似乎積了些不該有的情緒。
韓沉起身,聲音依舊冷淡,“送你?”
周沫點點頭。
韓沉將周沫帶去了走廊盡頭的電梯,這部電梯直通地下停車場的c口,出門就是公交車站點,不用走遠路。
抬手幫周沫按了電梯,兩人前後站立,沒有說話。
電梯很快到達,周沫如釋重負,立即走進去。
為了平復情緒,她還準備平靜且友好地和韓沉打招呼,剛抬起手想說“再見”。
韓沉一直按著電梯外的“上”鍵,黑眸湧動,徑直盯著周沫,問:“這次分手的原因是什麼?總不能還是潔癖吧?”
“什麼?”周沫沒反應過來。
“沒事,”韓沉垂眸,“反思一下自己。”
韓沉鬆開電梯鍵,電梯門漸漸合上。
周沫被韓沉矛盾的操作搞得思緒混亂。
人果然是一直成長的,以前單細胞一樣的韓沉,現在竟然變得讓人這樣難懂。
不過韓沉提到他們以前分手的理由……
周沫自己都想不起來了。
好像當時她是胡亂說了什麼,她有潔癖,對他沒辦法忍受之類的。
疑惑只一瞬,鬱悶也只一瞬,向來冷情冷景的周沫迅速恢復如常。
感情於她可有可無,要不是被父母催得緊,她哪兒會和於一舟談物件?
周沫的人生要義,掙錢第一,學業第二,感情……末位都排不上。
男人哪有錢可靠?
尤其還有個典型案例——於一舟。
剛走出醫院。
母親柳香茹打來電話。
“沫沫,和那個姓於的談妥了嗎?”
“沒有。”周沫有點灰心喪氣。
“我就知道,他心術不正,仗著腿斷了,他不可能鬆口,”柳香茹又問:“他有沒有說,要我們賠多少錢?”
“沒明確說,應該要獅子大開口。”
“要不我明天去問問,他要多少錢,咱們賠他了事,被他這樣鬧,日子還過不過?”
周沫揉了揉太陽穴,“我爸那邊,您覺得他可能賠這筆錢麼,人還不得氣過去?而且,我也不想賠,他用我身份證註冊公司,創業賠的錢,現在全算在我身上。這錢我找誰去要呢?”
柳香茹在電話裡唉聲嘆氣,“丨警丨察局現在三天兩頭就找你爸爸問話……我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