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違背良心之事,他又覺得有必要將此事擺到明面上,更何況賀翦臉上的傷是他一時衝動打出來的,現在爹問了,他不好隱瞞。
就在他躊躇之際,賀連勝再次開腔:“翡兒,你說!”
“啊?”賀翡抬頭,不知所措,“我……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麼了……”
賀連勝讓他氣得一瞪眼,差點就打算把蕭珞給喊過來詢問了。
賀翎抬頭:“爹,是我打的。”
賀連勝看他們神色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聞言並不驚訝,只是氣得鬍子抖了抖,豎起眉毛看著他們:“究竟所為何事?”
賀翎從懷中掏出那張地契,遞到他面前,皺了皺眉將湧起的情緒壓下:“爹,四弟私底下招兵買馬,此事我本不想多問,但他幾次設計刺殺長珩,甚至收買周榮將常將軍害死,我忍無可忍才將他打了……如今人證物證俱在,我希望四弟能夠悔過,但四弟拒不承認。這張地契,不知爹是否知情?”
賀連勝聽他說這番話,臉色越來越黑,最後將地契接過去一看,面色微變,詫異道:“翦兒,你怎麼會買這座宅院?”
賀翦聞言面露悲慼,掀開衣襬在他面前跪下,啞聲道:“爹,孩兒思母心切,才買下這座宅院,並無他意,更沒有二哥口中那樣的險惡用心,二哥一定是誤會了。”
旁邊幾個兒子聞言俱是大吃一驚,同時扭頭看向他,完全不明白這番話裡的“思母心切”究竟是什麼意思,而賀翎除了驚訝,還有因為他矢口否認而湧起的失望摸寶全文閱讀。
賀連勝把地契折起來,放在一旁,嘆口氣對幾個兒子解釋道:“這座宅院,是翦兒生母的故居。”
賀翡大吃一驚:“啊?三娘明明……”
賀連勝擺了擺手:“我知道你們要問,三娘明明是揚州人,怎麼會在邙城有故居。如今天下已定,我也沒必要再隱瞞。你們三娘並非姓蘇,而是姓趙,當年趙大人在京中為官時得罪了小人,後來辭官變賣家宅躲到揚州,不想還是沒逃過禍事,被朝廷降罪受了冤獄。趙大人早已預料到會有這一天,他與你們祖父有些交情,想著西北山高皇帝遠,就偷偷將女兒改名換姓託付給賀家,嫁給了我。此事隔了那麼久,又因為當時蕭啟在位,我就一直沒告訴你們。”
賀連勝說完又看向賀翦:“你是如何知曉此事的?”
“我聽二孃說的。”賀翦說完見他皺起眉頭,連忙道,“是無意間聽到的。”
“什麼時候的事?”
“八歲時。”
一般人在年紀幼小時聽到這樣的訊息,必定會跑到父親面前詢問個究竟,賀翦不僅提都沒提,甚至還在長大後不聲不響地將生母故居買下來,這多多少少讓做爹的有些驚訝。不過賀連勝並沒有多想,只是目光深沉地朝他看了看:“這宅院你買來做什麼?”
賀翦說得坦然且憂傷:“緬懷孃親。”
“唉……是我疏忽了。”賀連勝將地契還給他,在他肩上拍了拍,“起來罷,你們先回去歇著。”
幾個兒子愣了愣,不好再逗留,只好點頭應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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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賀連勝將賀翎叫過去,詳細詢問了事情的緣由,賀翎心底湧起濃重的悲哀,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要對四弟蒐集證據擺到父親的面前,咬著牙沉默良久,終於將自己何時起疑、如何尋找證據,一五一十和盤托出,可惜能呈上來的只有蛛絲馬跡。
賀連勝聽了面覆陰雲,吩咐他先回去,又把賀翦喊到跟前,手指在案頭重重敲了敲,對他進行了一番盤問。
賀翦頂著一張精彩紛呈的臉,眼底滿是落寞:“爹,我不明白二哥為何要將罪名強加於我頭上。這匣子裡的銀票他說是春生埋的,您就信以為真了?春生那個胞兄是二哥抓去的,來歷如何只有二哥自己清楚,我根本就沒見過那人。而且春生是大哥院裡的,大哥的小廝哪裡來這麼多銀票,與我何干?我的銀子都攢起來買孃親那座宅院了,剩下的也在賬上記得清清楚楚,別說招兵買馬的銀子沒有,就算是這匣子裡的,我也拿不出來。”
招兵買馬的銀子,賀翎懷疑與當初糧草一案被吞沒的銀子有關,只是那件事爹當時交給賀翦去查,他又對這四弟沒有早早起疑,等到再去查探時,已經什麼都查不到了,雖然覺得極大的可能是讓賀翦把證據毀滅了,可這只是自己的推測,哪裡能信口說出來?
賀連勝此時已經讓他們兄弟二人氣得沒心情理會登基大典的事,沉著臉緊緊盯著他,問道:“那你派人去豬肉鋪子做什麼?家裡何時需要你的親兵去買豬肉了?”
賀翦苦笑:“爹,您這是糊塗了不成?王府的親兵也是有家有口的,買幾斤肉給家中父母或妻兒,實屬人之常情。我甚至不清楚二哥所說的是我手下哪個人,我真是要冤死了。”
賀翦自小乖巧懂事,賀連勝本就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會做出那些令人心寒之事,現在又聽他這麼一解釋,心頭疑雲就稍稍去了一些。
至於邙城的宅院,賀翦的解釋更加在理,宅院是孃親的,賀翎派人去搜查時看到的灰燼,那是他去祭拜孃親燒得紙錢。
賀連勝分別對兩個兒子盤問了許久,又把另外兩個兒子與蕭珞也喊過去加以詢問,半生戎馬不覺得累,如今面對兄弟不和、家宅不寧,僅僅過了一兩日就疲憊不堪,彷彿一下子蒼老了數歲。
賀翎讓賀翦氣得半死,他如今憤怒的不僅僅是常有為的冤死,還有四弟的顛倒黑白、毫無悔意。
“空口白牙,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到頭來這些證據都變成我偽造的了?”賀翎怒極攻心,當即向賀連勝提議,把相關之人全部抓起來。
他當初一是不願相信四弟包藏禍心,二是不想打草驚蛇,所以一直沒有動過那些人,可如今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裝作什麼都未曾發生。
豬肉鋪子的老闆、賀翦的親兵丁涼、賀翦院中的暗衛、陷害常有為的周榮、甚至去周榮那裡傳話的親兵……但凡與線索有關的,統統嚴刑審問。
賀連勝雖然點了頭,臉色卻不怎麼好看,語重心長道:“翎兒,這是你親弟弟,他脊樑骨都差點被你打斷,你再這麼查下去,可是要與他斷絕手足之情?”
賀翎眼底沉痛,他無法解釋那副畫像,假設蕭珞的重生是荒誕之言,那畫像中的人又怎麼會如此巧合地在四弟身邊出現?他相信蕭珞,也的確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可這種事他要如何對爹解釋?四弟連兄嫂都能陷害,甚至兩世都不放過,這種事又怎麼解釋?
“爹……”賀翎在他面前跪下,艱難地吞嚥,低聲道,“我們兄弟四人自小親厚,我又怎麼願意產生隔閡?但是四弟如今為了一己之私將常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