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打算?難道真的要回去送死?皇上早就對你們起了疑心,你們不會不知道吧?”
鄭鐸眼底一片晦暗,點了點頭:“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魏慶讓他一句話噎了半天,手指恨不得戳到他臉上,恨鐵不成鋼地盯著他,最後一陣脫力,收了手狠狠搓了把臉,無奈道:“唉……你這話,說得也對。可是……你們明明只有功沒有過,就這麼白白枉死,那也太不值當了!”
旁邊傳來一道微弱的聲音:“吃了敗仗,就是大過。”
鄭鐸一驚,連忙回頭,一看鄭莽不知何時醒了,說完一句話正費力地喘氣,不由大喜過望:“大哥!你終於醒了!”
鄭莽面色灰白,嘴唇青紫,閉了閉眼將頹喪的情緒掩住,苦笑道:“這次是我拖累你了,不該擅自離京。”
鄭鐸卻一臉的無所謂:“身為將者,就該做好馬革裹屍的準備,一條命而已,死了就死了罷,沒什麼。”
魏慶聽了直搖頭,在他後背拍了拍:“馬革裹屍與冤死可是天差地別,這次皇上若是真要對你們問罪,那罪名絕對不是戰敗,而是通敵,這死法,你當真願意?”
鄭鐸聽了怔愣半晌,沒說話。
鄭莽無奈:“你何苦攔著我,我乾脆戰死倒好。”
“這怎的又成了我的錯了?”魏慶瞪著眼看他們,“我是不忍心看你們喪命!”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什麼也沒說,皆是一臉苦笑。
******
臨城一戰獲勝,訊息傳回靖西王府,賀連勝高興得哈哈大笑,即刻命人將訊息告知家中的兒子兒媳,又轉頭問傳信之人:“現在大軍安置好了嗎?”
那人抱了抱拳:“回王爺,幾位將軍正在臨城安置兵力,不日就會回來。”
“好!好!”賀連勝高興得連連點頭。
沒多久,賀翎疾步趕了過來,高興道:“爹,聽說臨城已經攻下了?”
賀連勝一臉笑意,點了點頭,將捷報遞到他手中。
賀翎迅速掃了一眼,目中露出沉思,最後抬頭道:“爹,鄭莽、鄭鐸兩兄弟,你覺得如何?”
賀連勝鬍子一顫,笑道:“愚忠!”
“那如果他們對賀家愚忠呢?”
賀連勝神色一頓,連忙轉頭看著他:“這樣又忠心又能打的將軍,只嫌少不嫌多啊!可惜那鄭家兄弟寧死不屈,最後還跟著魏慶逃了。翎兒,你可是有什麼好法子?”
賀翎眉眼間綻開笑意:“法子是有,不過不見得能成功,就看趙暮雲他還保留幾分人性了。”
“哦?此話怎講?”賀連勝疑惑地看著他。
賀翎也不賣關子,笑道:“當初在涿州可是將趙暮雲的一眾妻妾子女都抓起來了,就算女眷沒什麼價值,但剩下的幾個孩子畢竟是他趙家的骨肉,多少可以拿來試一試。趙暮雲現在手邊就只有一個兒子,剩下的這些,也不知他心疼不心疼。”
這法子說起來有些不道義,但兩軍對壘,本就不是講道義的時候,與趙暮雲的陰損手段相比,他們這已經算是足夠仁慈了。
“至於鄭家兄弟,先把人要過來再說,按照他們的性子,絕技不會詐降,願意棄暗投明的,我們就用,不願意的話,就把他們殺了,我們也沒什麼損失。”
賀連勝聽了笑意更深,顯然對此還是有幾分信心的,想了想,又面露焦急之色:“此事不能拖,應即刻去辦,可別我們的籌碼還沒擺出來,人就被砍了。”
賀翎點點頭:“爹放心,我這就安排下去。”
92、揣章度試探
將近年底,順利攻下臨城的賀家軍主力終於回到西北,將王府上下嚴肅太久的氣氛渲染得熱烈喜慶,賀連勝面帶笑容,終於將之前諸多不順造成的陰鬱情緒撇開,連帶著府中的下人都敢嘻嘻哈哈笑鬧起來。
此戰雖是趙暮雲主動挑起,賀家卻因為早有準備而順利攻克,這對於賀家來說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因為臨城距離京城已經不遠,攻下了臨城,連帶著把那裡整個州郡都劃歸賀家治轄,下一步渡過臨水再稍稍東進,就可直逼長安。
大軍回來時已經快接近年底,幾個外出打仗的兒子終於帶著一眾將領回到王府,賀連勝坐在大廳的正中,面露欣慰地樂呵呵笑著,聽著賀翦向他稟報戰事中的具體細節,時不時撫須點頭,最後開口,對軍中立了功的諸位將領論功行賞,很是褒獎了一番。
當天,靖西王府照慣例舉辦了慶功宴,賀連勝將目光轉向安平王與他身邊兩位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兒,笑道:“趙暮雲手下能征善戰的大將倒也不少,尤其是那鄭家兄弟與魏慶,都是有膽有識之輩,若不是你們父女及時增援,此戰我們想要將臨城順利拿下,恐怕不易啊!來,我敬秦兄一杯,聊表謝意!”
安平王笑得滿面紅光,連忙舉起酒盅,樂道:“王爺此話說得可就見外了,我秦鳴山早就說過,今後與王爺同氣連枝,既然上馬殺敵是我們的看家本事,哪有不出力的道理?這杯酒應該我敬王爺!”
兩人相視一笑,極其豪爽地將酒飲了。
賀連勝放下酒盅,搖頭嘆道:“你這兩個丫頭真是太難應付了,對我講了一大堆道理,我一個大老粗說不過她們,只好讓她們出戰,好在是平安歸來了,我總算可以對你有個交代。”
安平王哈哈大笑,神色間頗有些自豪:“都被我慣壞了,王爺見笑!等她們嫁了人,讓婆家約束著,想上馬殺敵都沒機會,我也就這兩年由著她們性子來,往後就可以撂挑子不管了。”
“爹!你說什麼呢!”秦珠臉頰上微微升起紅暈,沒了平時嬌蠻任性的潑辣樣子,嬌嗔地彆扭起來。
秦玉倒是一如往常的沉穩,只是垂眸盯著面前的茶盞,看著茶水中緩緩沉浮的碧葉出神,唇角抿著淡淡的笑意醉掌玄圖最新章節。
兩位姑娘家在領兵打仗時頗有大將之風,時常讓人忘了她們的身份,現在讓長輩拿終身大事說笑,都微微有些羞赧,總算露出幾分女兒姿態來。
一陣熱鬧過後,話題又很快轉開,想起趙暮雲這回吃了癟,必定氣得心肝肺都疼,他們就一個個都哈哈大笑起來,一場宴席酒酣耳熱,很久沒有如此盡興。
賀翎與蕭珞緊挨著坐在一起,時不時與他們說說笑笑,面上都是喜悅之色,可桌子底下,兩人卻將手握著,偶爾互相捏一捏,這細微的動作並非纏綿,而是在沉默中彼此傳遞心緒,這在兩個心有靈犀的人之間早已形成默契。
賀翎眉梢眼角都帶著一貫張揚的笑意,兩隻深邃的黑眸在酒意薰染下如同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水膜,將凌厲審視的目光遮掩得一乾二淨,只留下含著醉意的目光,看似漫不經心,卻又極其認真地在席間眾人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