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地拖著嗓音道:“嫂子深謀遠慮,三弟不知禮數,說錯了話,嫂子不要見怪啊!”
蕭珞聽著“嫂子”二字只覺得彆扭,淡淡一笑:“三弟言重,你我年紀相差無幾,還是直接喚我長珩好了。”
賀翡鼻子裡哼了一聲,也不只是答應還是沒答應。
“好了,茶喝過了,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珞兒你快起來。”賀連勝伸手將蕭珞拉起來,想了想又忍不住笑著拿手指朝他戳了戳,“裝!裝得還真像!”
蕭珞心中苦澀,若不是真的痴傻過,他哪裡能裝得那麼像?
賀翎與他爹性子十分相像,就連“名聲算個屁”都能異口同聲,對於蕭珞的裝傻完全不在意,甚至還隱隱透著自豪,美滋滋地拉著他與幾個兄弟一一打招呼,雖然昨日成親時與兄弟幾人都已經互相認識了,可今日正式一些,還是要再過一遍禮。
蕭珞上一世傻乎乎的,基本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在屋子裡養著,和兄弟幾個極少接觸,這一世到目前為止也尚未作過多交談,一時也沒將他們的性子摸透徹,隱約覺得他們兄弟四人是十分和睦的,不是皇家子女中風起雲湧的表面功夫,而是不生疏不戒備的真和睦。甚至賀翎因為方才三弟的出言不遜朝他頭上揮了一巴掌,三弟也只是梗著脖子不服氣地朝他瞪眼,神色中並未看出真正的怒意。
賀連勝見他們坐下來,想了想道:“珞兒,上次送回來的奴僕已經招供,你可知要害你的,是成皇后?”
“的確是她。”蕭珞垂眼遮住一閃而逝的厲色,隨即苦笑道,“不過不是她也會有別人,宮中想要置我於死地的並非她一人,我知曉與否又如何呢。”
話音剛落,一旁的賀翡哈哈大笑:“成皇后傻了不成?她想除去你,為何不直接取了你的性命?還要繞這麼大的圈子?直接毒死你不是更省事?”
這話說得不中聽,還帶著些挑釁,一旁的四弟賀翦暗中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胡亂說話。賀翡雙眉一揚,毫不在意。
蕭珞見賀翎黑下了臉色,連忙按住他的手,對賀翡笑了笑:“成皇后沒料到會被我識破,她只是算錯了這一著而已。若是我不小心真的讓她毒傻了,這對她而言可是一石二鳥的好計謀,比直接毒死我高明得多。”
賀翡眯著眼挑眉:“一石二鳥?”
“一是除去我這個絆腳石,二是激化靖西王府與朝廷的矛盾,給外戚可趁之機,難道不是一石二鳥麼?”
賀翡滿臉不屑:“哼!她當我們賀家的人是隨便就能讓她耍得團團轉的蠢驢麼?”
差點被耍得團團轉的“蠢驢”賀連勝,眼一瞪鬍子一抖,胸口劇烈起伏起來,顯然是暴脾氣又被點著了。
王妃習慣了唸經打坐,見他們談起了正事,也就不準備繼續待著了,拍了拍賀連勝的手以示安慰,對賀翡道:“翡兒,少說兩句,別又把你爹給氣著了。”接著就起了身,轉到後屋去了。
賀翡不服氣地抬起腿撐在凳子上,支著肘哼哼:“這怎麼氣著了,我又沒說錯。”
“錯!咱們這次還就是要蠢一回!”賀連勝一拍桌,直接截了他的話,“雖然珞兒安然無恙,可成皇后下毒是真。想要利用賀家?這是明目張膽地騎到咱們賀家頭上來拉屎撒尿了!這啞巴虧可不能吃!”
賀翎也是越想越氣,手背青筋直跳,陰沉著臉道:“爹,我去替你擬一份奏書,派人送到長安去。此事不宜沉默,如今外人都以為長珩傻了,我們若是不做些什麼,豈不是顯得軟弱可欺?如此也免得別人對長珩起疑。”
賀連勝點點頭,默許了他的提議,側頭別有深意地看著蕭珞:“珞兒自出了皇宮就算半隻腳踏入了我們賀家,無論如何翎兒都會護你周全,宮中也再無人能耐你何,為何要裝傻裝到現在?”
蕭珞知道他看起來粗人一個,實則心思縝密,笑道:“爹慧眼,珞兒就著這次機會在皇后身邊按了人,若是她得知我裝傻,那我安排的人可就露了餡兒了。”
賀連勝沒料到他會毫不猶豫地坦言相告,心底有些錯愕,面上卻沒表現出來,也沒有多問他這麼做的目的,捋著鬍鬚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旁邊一直沉默的大哥賀羿忽然開口:“爹,奏書還是我去擬吧,二弟性子烈、說話衝,萬一得罪了皇上,豈不是讓弟媳夾在中間為難?”
“無妨。”蕭珞唇角輕揚,笑得風輕雲淡。
他其實想說,他如今只是雲戟的妻,不再是九皇子,他可以為賀家的事出力,卻不會為皇族的事費神,只是此話暫時說不得,說了顯得自己薄情冷心,畢竟皇宮裡還住著他親爹。
沒想到,賀翎卻將他大哥的話聽了進去,點了點頭就將事情給推了。
一旁的賀翡再次不陰不陽地笑起來:“嫂子都嫁人了,怎麼還在宮裡布眼線吶?還惦記著宮裡的事呢?”
“有備無患罷了。”蕭珞說完沉默了片刻,眼神有些晦暗,又道,“也不一定是自己用。”
不得不說,人傻有人傻的好處,至少別人不會防著你。
賀翎的臉色黑得就像抹了一層鍋底灰,側頭瞪著三弟跳了半晌的青筋,猛地一腳踹在他凳子上:“臭小子!長珩現如今是賀家的人!總這麼陰陽怪氣地嗆他做什麼!”
賀翡讓他踹得險些翻下去,剛坐穩身子準備頂他兩句,外面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報——!”人未到聲已至,緊接著就見一名盔甲小兵風一般衝進來跪在地上,抱拳後呈上一卷書信,“啟稟王爺,突利可汗長子敕烈率一千騎兵突襲邊境!”
屋內眾人頓時斂聲。
“哼!一千!這還沒到冬天呢,又來搔癢癢!”賀連勝面色不變,鬍子抖了抖,抽出書信展開來迅速掃了一遍,抬頭對幾個兒子道,“你們誰去?”
四人立刻起身,異口同聲道:“我去!”
蕭珞這是頭一次見識到何為“虎父無犬子”,不免感慨萬千,想到京城裡那些沒什麼本事只知道整日鑽營權謀的兄弟,心頭滋味難辨。
賀連勝沉吟一番,並未多說什麼,直接就下令讓大哥賀羿過去,其他三人則在家靜候訊息。
賀翎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爹,敕烈那小子我和他打過,知己知彼,還是讓我去吧!”
“你們幾個誰去還不是一樣?”突利每年都要來侵擾一回,兩方對陣都成了家常便飯,賀連勝神色淡然,將信捲起來道,“你新婚燕爾,在家好好待著,暫時沒你什麼事。”
“啊?”賀翎瞪直了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蕭珞朝他瞥了一眼,知道這場戰事無甚要緊,見其他人被他的神色逗得哈哈大笑,自己也忍不住跟著莞爾。
事情迅速決定下來,賀羿去領兵迎敵,賀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