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得”,沒的選擇。
我舉起手。
我被押送往果園深處一幢黑色的小屋。是護林員的房子。
在戰術手電的光線下,我隱約看見亞爾弗萊的右肩和右臂都包上了繃帶,上面一片暗紅,原來他剛才中彈了。
小屋裡沒有電,蠟燭一枝枝點了起來,房間裡空空如也。
燭光搖動。
亞爾弗萊讓人把玫放在架子床的墊子上,然後蓋上毯子,自己坐在一邊看著她,就好像看護著生病的姐姐一樣,目光深情。
“她死的時候並不痛苦……”我乾咳了一聲,“她是笑著的。”
亞爾弗萊的表情沒有什麼波動,他只是說:“我知道。”
然後他的聲音帶著淡淡的自嘲:“因為她在那個人身邊。”
他說起他的哥哥的時候用的是“那個人”。
我有些錯愕。
我說:“死去的時候看見自己的親人在身邊,就會不覺得害怕和痛苦。”
“我母親去世的時候也是微笑著的,我和我的父親都在她身邊。”
亞爾弗萊握住了姐姐的手,專注地凝視著她的臉。
他奇異地笑了笑,臉色卻一片蒼白:“我知道,你一直想待在他的身邊,你不願意去紐約,不願意離開歐洲,甚至留在我身邊,其實你都是想再回到他身邊。他不要你,犧牲你,傷害你,你卻總是喜歡他的。”
我目瞪口呆地聽著這一段,不知所措,耳朵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好。
聽人隱私耳朵會被雷打聾的。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又說:“謝謝。”
對我說的?
我愣了愣確認了一下,然後抱起手臂,故意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啥?”
“謝我?有什麼好謝的?我又不知道你會在這裡等著。”
他轉過頭來掠了我一眼,眼神恢復了那種冷冽的高傲:
“那你現在就可以滾了。”
“唉唉,別,你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我可是好心好意跟過來的喲……”
“你有什麼要求。”
“不是要求不是要求……”我笑呵呵地直襬手,“是關於我父親的一些事情,看‘祭司’閣下願不願意幫忙了。”
第四十五章
——“聖約”。
世界為背德所害。
天父在降下救世主之前曾與這個世界上的七個民族定下七條約定。
人類彼此共存於大陸,我們言語不通訊仰不同,我們彼此之間都是殘缺的造物。
“聖約”存在我們每一個人的體內,如果我們不接受彼此,我們將永不能窺見天堂。
……
……
我一邊聽著,一邊百無聊賴地彈彈手指。
“啥?‘聖約’?”
揉了揉耳朵,我心裡切了一聲:“邪教組織。”
原來亞爾弗萊是邪教頭頭的左膀右臂,勾勾手指也能把巴黎搞得天昏地暗。
那恩斯特呢?恩斯特是“盜匪之王”。
“‘水晶之夜’?”
“一群流寇跟我有什麼關係?”亞爾弗萊冷冷地抬了抬眉毛,“恩斯特是誰?我不認識這個人。”
所謂“水晶之夜”,也就是個傭兵組織兼職政治暗殺。
網羅一票死忠的弟兄,然後有錢就賺亡命天涯,果然是這小子的風格。
傳說禍害遺千年,這傢伙居然還沒掛掉真是遺憾。
只是沒想到,聖約的法國總部居然就在巴黎,而且就在巴黎最顯貴繁華的大道上。
香榭麗舍大道54號,不起眼的褐色香樟木大門,浸染著百十年的風霜痕跡。門鎖上有藍綠色的鏽斑,三枚銅鈴輕輕相撞,發出寂寞的聲響。
大門上雕刻著獅頭飛鷹的花紋,藤蔓纏繞。
亞爾弗萊輕輕搖了搖左邊的鈴鐺。
鈴聲清脆如泉水,穿透了清晨的薄霧。
晨風帶來涼意,我忽然想起了菩提樹下大街陰冷的林蔭。
快十年了,往事歷歷在目。
那一年我敲開了菩提樹街147號的大門,於是所有的事情從那裡開始。
門緩緩地開了一線。
盤著頭髮的中年女子端正地站在門後。她穿著樸素,但儀態莊重,氣質不凡,僅僅一眼就可以看出她高貴的出身。
她的藍眼睛慈悲而沉靜。
“早上好,萊斯特夫人。”
“早上好,亞爾弗萊少爺。”
貴婦人為我和亞爾弗萊引著路,房子雖然門面不大,裡面卻別有洞天。
連續穿過三個中廳,一直走到了裡間的茶室。
房間古老高大而空曠,天頂很高,描著精緻的頂畫。
茶室的四角放著四隻落地的法蘭瓷大花瓶,裡面養著新鮮的三頭百合。已經全然盛開,瀰漫著濃郁的香氣。
“少爺,要為您和客人準備茶點嗎?”
“謝謝,苦橙派、山楂火腿卷和紅茶。”
“客人呢?”
“也一樣。”
房間裡的感覺極其安靜,這是他們家族的風格。
紫色的窗簾一半拉開,光線不好。
紅茶端上來了,盪漾著幽幽的紫紅色光線。
加三勺茶葉,撇去浮沫,加半勺蜂蜜,一片鮮檸檬。
味道很獨特。濃厚綿長。
我正愣愣地端著杯子發呆,一個嬌嫩的童音在簾幕的後面響起:
“亞爾,他是誰?”
我盯著聲音的主人看得有點發愣,他們家的人不分男女老幼總能給人帶來視覺震撼,這一點我心知肚明。
亞爾弗萊把王子樣的小孩子抱進懷裡,緊緊地抱著。
“亞爾?”
金髮的小美人唇紅齒白,面板嬌嫩得像五月的玫瑰一樣,兩顆晶亮的眼珠閃著敏感的光線。
“你怎麼了?心情不好?”
亞爾弗萊輕輕放開小王子,淡笑道:“沒什麼,這是一個朋友。”
小美人於是從沙發上跳下來,走向我,彬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