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進行了內部清洗。大約有數百名衝鋒隊領導人被處決。
此後,黨衛軍逐漸取代了原先衝鋒隊的位置,成為元首的第一親衛部隊。
那天傍晚,我正要去“冬城睡蓮”,路上碰見恩斯特那個大個子司機,他跑得氣喘吁吁的,一看見我就一把拉住說:“可趕上了……”
看他滿頭大汗,我心裡略略不安:“怎麼了,馬可?”
“隊長讓我叫你再別去那個地方了。”
“‘冬城睡蓮’?”
“是呀,那裡被黨衛軍包圍了,元首專門下的令清洗那裡。去了的都被抓了。”
“恩斯特呢?”我急忙抓住他的衣服,“有沒有被抓?”
“隊長三天前就去了慕尼黑,元首帶著人包圍了他的別墅,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他把我用力往回推,“隊長讓你最近一定要老老實實待在約德爾少將的房子裡,哪也不要去。在少將那裡,誰也不能動你。”
我被他又推又拉,連連往回走,只好拽著他問,“約德爾少將能幫上忙嗎?聽說他和恩斯特從小就認識。”
“少將的話元首肯定會聽,但是約德爾少將是不可能違背元首的意思的。”馬可把我送到威廉大街81號的大鐵門前,“隊長說你只要保護好自己就行了,他的事情難說不會連累到你。”說完帶上帽子瞄了一眼四周,匆匆忙忙裹緊大衣走了。
烏雲沉積下來,碩大的雨點噼裡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
我心煩意亂,在少將的辦公室門口徘徊著,不停地撓頭嘆氣。
“進來。”輕輕的聲音響起,把我嚇了一大跳。
推開門,阿德里安正在那寬大的櫸木辦公桌前翻閱著厚厚一迭報告。
他頭也不抬地說:“因為恩斯特的事情,是嗎?”
沒想到他說得這麼明白,先前準備好的說辭全廢了,我一下子有點慌神。
“是、是的,將軍。”我磕磕巴巴地說。
他從那一堆浩瀚的檔案中抬起頭來看著我,雙手交叉支著下巴。
“他是因為在元首面前公開發表反對同性戀清洗的言論。”往後靠近椅子裡,他舒展著自己的脖子,眉目間有幾分慵懶的魅惑,“你不明白嗎,這是死罪。”
“可,可是將軍,他們說你能在元首面前說上話。”我急急忙忙地張口,有些語無倫次。
“我不會說什麼的。”他表情冷漠,繼而又有些玩味地看著我,“你喜歡他,是嗎?”
窗外亮過一道閃電,雷聲轟鳴,我打了個顫。
他問我是不是喜歡恩斯特。
一時間我感到了強烈的窒息,我像一條缺水的魚一樣張大了眼睛和嘴巴。
他知道我和恩斯特的事情,一直都知道。知道我是個同性戀,知道我喜歡男人,什麼都知道。
琺琅質的大座鐘敲響六下。
我該走了,一定該走了。
他不再看我,低下了眼睛。
“我喜歡你。”
我想著一個人。
近在咫尺,不可觸碰。
我在抱著另一個人的時候,卻總是想著他。
他忽地抬起頭,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你說什麼?”
大概從來沒有人向他這麼突兀地告白過,而且是一個毫無羞澀表情的男人,厚著臉皮說喜歡他,簡直,簡直就是在……耍流氓。
“我,我……喜歡你。”再過一秒鐘就要堅持不住,我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顫抖,發出的聲音也帶著劇烈的抽氣聲。
“我喜歡你。”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衝上去抱住了他,他還在驚訝當中,就被我抵在椅子裡,我吻住了他。
壓住他的唇。
最後一次,我對自己說,最後一次,不去想後果如何。
第十四章
一雙手繞過我的後背,輕輕地將我攬了過去。
我僵硬當場。
唇上的觸感變得火熱而生動起來,柔軟而溼滑的強勢入侵,掠奪全部的呼吸。我的大腦無法分辨事實真相,只能像一隻飢渴的魚一樣索取他口中的氧氣和水分。我的頭越來越暈。
在我即將斷氣的時候,他放開了卡在我後頸的手。
我軟綿綿地撐著扶手,上氣不接下氣,耍流氓的人最後卻被吻得飛了魂,一臉呆傻的表情看著他。他拉長著漂亮的眼睛微笑著,密實的睫毛好像羞澀一般地微微顫動,卻又輕輕咂咂嘴。
“你還好吧。”
公狐狸,絕對是公狐狸!
可我就是被公狐狸迷了魂的傻公雞,還呆呆地說:“能不能再親一下。”
沒等他說話,我狂性大發嚎撲了上去,用力吮吸著他的嘴唇,用盡自己不怎麼樣的技巧,又是舔又是吸,極盡粗暴之能事,他被我撞得直往後靠,喉嚨裡發出悶悶的笑聲。三兩下之後,又變成我笨拙地纏著他細長靈活的舌頭,被吻到神魂顛倒。
門喀嗒一聲開啟。
我嚇得渾身一顫,差點沒咬到自己的舌頭,慌忙轉頭,站在門口的人愣在原地看著我們。
猶如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我被凍僵在原地。
厄瑪。
她的金色的長髮還是溼溼的,剛剛洗過澡過來,身穿藍絲絨小魚尾裙,手裡拿著一份牛皮紙裝的檔案袋。她睜大的綠眼睛裡有大片流血的顏色,藍色的熒光眼影像眼淚一樣閃著光澤,她盯著阿德里安張了張嘴,又什麼都沒說出來。
阿德里安懶懶地抬手,指了指辦公桌:“東西放那裡。”
厄瑪機械性地點了點頭,放好檔案袋,眼神空白地轉身走了出去,臨了還輕輕合上了門。
我還在未解凍狀態,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