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嘗試恢復。 通道盡頭傳來隱約的腳步聲,不久,只見獄卒低頭哈腰的提著燈籠,引著一個模糊的身影來到牢房前。這人身形清瘦,連頭帶腦全身都罩在一件黑色大氅中,面目不清。獄卒有些抖抖索索的摸出一大串鑰匙,小心的從中挑出一枚,咔嗒一聲扭開了鎖,然後,將腰往下壓的更低些,小聲說:“您……請擔待些,莫停留太久了。” 黑衣人沒有搭話,垂在袖中的手微微一抬,拋了一粒金色的東西過來。那隻手雪白纖細,形態優美無比,驚鴻一瞥之下,獄卒呆了片刻後終於回過神來,這才發現手中躺著一枚小金錁子,海棠式樣,十分精巧,不由咋舌——引個路而已,這人好大手筆。 黑衣人緩步邁入牢房,姿態逸然,彷彿腳下踩的不是天牢帶血的青磚,而是清貴卓然的金馬玉堂。 他靜靜望著靠牆盤腿而坐的烈四,默然半晌,輕輕摘下了風帽。 烈戰潼目不轉睛的看著面前的美人,不知為何,心中毫無意外。嘴角浮起一絲桀驁的笑紋,竟還頗有些流氣的吹了聲口哨:“小侯爺,別來無恙啊!” 衛漣瞪大眼,忽然有種荒謬的感覺:我救他幹嘛? 是啊,這樣大費周章的、殫精竭慮的救他,到底為了什麼? 潛意識裡,他似乎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此刻重新拿來質問自己,竟是愣住了,呆立在那裡,面色變幻,漸漸漲得通紅,眼中浮起一層一層的羞惱與憤怒。這憤怒更多的卻還是針對自己。終於,小侯爺繃著臉一跺腳,咬住下唇轉身就走。 烈戰潼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調笑過了頭惹他生氣了,情急之下整個人撲了上去企圖抓住他的手,卻不想扯到了傷口,啊的一聲跌回牆角,額頭立刻沁出密密虛汗。 這出乎意料的變故成功讓小美人止步轉身,眼睜睜望著他胸前重新滲出血跡的繃帶,咬牙切齒道:“活該!疼死你!” 土匪一邊吸氣一邊笑,話也說的斷斷續續:“你、你心疼老子啊?” 衛漣被氣的笑了,反倒平靜下來,緩步上前,在他面前蹲下來,將他如貨物般認真的上下檢視一番,然後慢條斯理道:“是呀,九爺為了保住你這條爛命,可是花了大價錢,你若死了,我可虧的慌。” 悍匪咧嘴一笑,一面高興,一面又因為疼痛和虛弱而面部扭曲,於是笑容顯得有些猙獰。他用一種近乎肆無忌憚的眼神飢渴的盯著眼前的美人,彷彿要把他連皮帶骨一口吞了一樣,口中卻仍然不怕死的繼續撩撥:“救命之恩……無以、無以為報,我把自個兒抵給你怎樣?” 衛漣冷笑:“你以為,自己還有別的出路?” 烈戰潼眯起眼,漸漸斂起表情,用衡量和玩味的目光看著他,沒有再說話。 衛漣被這樣一雙眼睛盯得竟有些侷促心慌,頗有些惱怒的瞪他一眼,壓低聲音冷冷道:“過些日子,會有人帶你出去,此地自有別人替你蹲著。爺給你兩條路,聽仔細了,想怎麼走,自己決定。” 烈戰潼目光沉沉的注視著他,眉目如畫的少年,淡粉色的形狀精緻的雙唇不停開合,他至今仍記得那不可思議的甜美。然而從這樣美好的唇中吐出的,卻是叫悍匪都微微心驚的言語。 “第一條路,看在你身手不錯的份上,給爺當個暗衛,從此不見天日,世上再無烈四此人。”小侯爺語聲悠悠,口角含笑,輕鬆的彷彿在討論天氣一般,說的卻是別人一生走向、乃至死生契闊。 烈戰潼扯了扯嘴角,啞聲低笑道:“只當暗衛多沒意思,老子還能身兼暖床,要不要?” 衛漣噎了一下,氣得又想拂袖而去。烈戰潼看著他因為生氣而愈發明亮的眼睛,和麵頰上不知因為羞的還是惱的而浮起的兩片淡淡紅暈,心中一軟,收了流氓相,柔聲問他:“第二條路呢?” 小侯爺哼了一聲,最終還是沒有敵過那雙深深凝視的眼睛,悻悻然開了口:“第二條路,九爺給你洗個軍戶的身份,送你去軍中滾上幾年,那時前塵舊事一刀兩段,自不會有人再記得悍匪烈四。爺送佛送到西,你可以選擇去前線死生不論,還是去屯兵處安穩蹲著。” 烈戰潼目不轉瞬的望著他,眼中是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深沉情愫。過了許久,他正了臉色,伸手按住胸口傷處,緩緩道:“男兒在世,保家衛國,快意恩仇。寧可馬革裹屍,勝過暗處苟活。小侯爺,謝謝你,我願意從軍,死生不論。” 昔日的悍匪眼中飄過一絲悵然。不是被逼到無路可退,誰會願意落草為寇?都是大好兒郎,也曾有一腔熱血,只是被世事打壓、激出骨子裡的狠倔,不認命、不服輸,一身骨架錚錚,寧折不彎。 況且……他靜靜的望著眼前人,嘴角泛起隱約的笑意,想起以前不知哪裡聽來的歌謠:將軍自起舞長劍,壯士呼聲動九垓。功成獻凱見明主,丹青畫像麒麟臺。 總是要出人頭地的……他幽幽的想著。不為聲名富貴,不為麟閣畫像,只為了將來有朝一日,能握有足夠的力量,堂堂正正的將這人,擁抱入懷。 第8章 大長公主府的產業十分豐厚,除了西山的別院,在京郊還有數個莊園,每年產出可觀。 衛小侯爺只略躊躇了下,便將人悄無聲息的送到了其中一座位置稍偏、少與外頭關聯的莊子上,秘密養傷。 至於他自己,一方面每日要去禮部當值點卯,一方面要應付府內日常的迎來送往人際往來,另一方面還要收拾乾淨此番事件的首尾——畢竟,從刑部的眼皮底下偷換掉一個皇帝跟前都掛過號的死囚,雖然皇帝私下已表示睜隻眼閉隻眼,到底太過駭人聽聞,若是被有心人翻出來,那是能捅破天去的。短短十來日功夫,小美人原本線條柔和的下巴便又尖了些。 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衛九爺終於得空來莊子上閒遊一番的時候,已是小半月之後。 風晴日暖,小侯爺信馬由韁,一路踏著桃李芬芳、深碧淺綠來到此地,喝完一盞茶,又聽下人們小心翼翼回過了近況,這才姿態淡然的理理袖口,隨口吩咐道:“帶路吧,爺去瞧瞧。” 烈戰潼被安頓在莊園角落一處獨立的房舍內,撥了兩個人看守照顧。衛漣過去時,只見這人默坐窗前,正極專注的擦拭著匕首,動作間衣袖下滑,露出腕間一串鮮紅瑩潤的瑪瑙珠。陽光均勻的灑在他臉上,連睫毛都被鍍上一層淺金,加之肅穆的神情,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彷彿帶著一種宗教式的虔誠。 衛漣忽然有種異樣的情緒慢慢攀爬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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