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太近,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今日,雲虛觀中這般熱鬧,先是太后,接著是御駕,韋鴻鵬的手下不可能不趕緊去知會他這件要事。
韋鴻鵬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向自己表達他的忠心。元幼祺看得明白。
而這一點,恰合了元幼祺的心思——
她忌憚韋家,擔憂於韋舟揚現在或者將來可能存有的不臣之心。但她又不能像對待丁氏,或是其他任何她忌憚的世家那般對待韋家。
因為,在天下人的眼中,韋氏是太后的母族,是天子的外祖家。無論當年她在潛邸的時候,還是後來的登基面南之後,韋家都是不容忽視的一股力量。而今,朝堂上和地方上的武將,認真論起來,有三分之一都與韋氏有些淵源。這讓元幼祺沒法不有所顧慮。
何況,大魏的政治再開明包容,禮法上的規矩還是不能不在意。縱是天子之尊,豁下臉面來整治自己的外祖家,這也不是什麼理直氣壯的事,難保沒有御史以此為由頭起刺兒。那可不是元幼祺期盼的。
但,如果韋氏是從家門內裡分崩離析開來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元幼祺如此想著,心裡已經有了打算。
她朝韋鴻鵬和緩一笑,道:“韋卿的意思,朕明白了。”
韋鴻鵬聞言,一怔。
陛下說“明白了”……
韋鴻鵬不大確定,元幼祺所說的“明白了”是不是他認知的那種“明白了”。他自幼習武,兵書戰法倒是熟讀的,但若論及機靈應變,就多少遜色些了。
元幼祺觀他神色,便知道他心中存疑,心中不由得暗嗤韋家的人怎麼都是這種腦子,虧得韋勳是那般的智計謀算,不會是一個人把兒孫後輩的聰慧都佔去了吧?
想到“兒孫後輩”,元幼祺心念一動,也不與韋鴻鵬深究明白不明白什麼的,而是話鋒一轉,沉吟道:“朕聽聞霖兒在宗學中頗為用功,常常得到師父的稱讚?”
皇帝提及自己的兒子,韋鴻鵬等是精神頭大震,笑得一臉率真,道:“陛下謬讚了!霖兒確是更好文,而對兵法武學,似乎興趣不大。”
元幼祺的話,顯然觸到了他的癢處。
“霖兒也不是小孩子了,繼續再在宗學中,怕是會荒廢了歲月,朕有意讓他出仕。既然他喜文而不好武,那麼朕替他向襄陽郡王討個職位,韋卿意下如何?”元幼祺道。
襄陽郡王元君舒的名字,韋鴻鵬幾乎日日都能從韋霖的口中聽到,耳朵簡直都聽出了繭子來。他極疼愛兒子,更對兒子寄予莫大的期望,期望著韋氏一門將來能在兒子的手中發揚光大。此刻聽了皇帝的詢問,焉能不喜?
“臣替霖兒謝陛下隆恩!”韋鴻鵬滿心的感激遮都遮不住,都現在臉上,又要行大禮下去。
元幼祺只得再次扯住了他,心裡面則默默翻了個白眼兒:韋家人的腦子都這麼簡單嗎?喜怒哀樂都在臉上顯著呢!都不稍稍做一遮掩嗎?
她曾聽聞過宗學中人提及韋霖,好奇之下,也想看上一看,這個韋霖,到底是不是一棵好苗子。
韋鴻鵬被皇帝止住行大禮的打算,方恍然意識到:現在,御前勢頭最勁者,非襄陽郡王元君舒莫屬。而陛下將韋霖要去,安置在元君舒的手下,這何止是要重用韋霖的意思?這明顯是在對自己之前的疑惑做以回答啊!
所以,陛下是真的“明白了”,而且,還信任了自己!
韋鴻鵬暗罵自己腦子反應慢,他還想再感念幾句君恩,元幼祺卻沒心思與他繼續絮叨下去了——
“此處有朕的人在,韋卿以後就不必勞心看顧了。”元幼祺道。
“誒!誒!臣遵旨!”韋鴻鵬忙答應著。
他向皇帝的投誠已經見了效果,再繼續派心腹在這裡,豈不是自找黴頭觸?
“韋卿跪安吧!”元幼祺說著,已經拉著墨池自顧離開了。
韋鴻鵬也清楚自己的目的達到,也該“跪安”了。不過,他卻沒忘了分一些注意力去關注皇帝身邊的年輕女子。
這個年輕女子,就是那個被父親和妹妹惦記著,恨不能將其底細查個一清二楚,然後除之後快的那位吧?被陛下藏在雲虛觀中,也是忒費了一番心思了。
身為外臣,韋鴻鵬自然不敢直視這個“天子的女人”,但並不妨礙他多少感知到一星半點兒這個女子的風儀,兼之元幼祺攜其離開的時候,韋鴻鵬躬身禮送,瞥見了一兩眼這女子的背影,他越發覺得這個女子的不同尋常。
試問,世間有幾個年輕女子,面對著君臣應對的場面,尤能不驚不懼,從容而立?
即便自始至終,她都被皇帝親暱地扯著手,也不曾感知到她半分小家子氣的扭捏,反而有一股子溫和從容的氣場,讓人無法忽略她的存在。
韋鴻鵬目送皇帝一行離去,心裡面思來想去的,皆是這個不同尋常的女子。
這個女子,或許不只是身為陛下的寵姬那麼簡單。將來,這個不同尋常的女子,會不會有不同尋常的作為?
元幼祺一門心思地與墨池獨處,渾沒想到韋鴻鵬在心裡已經將墨池與安妃韋臻做了一番比較,並且得到了一些足以讓她歡喜的結論。
她拉著墨池,在雲虛觀中招搖過市,很有些失而復得的小小炫耀。她其實還有些擔心,墨池會不會在某個時刻突然丟開她的手。
然而,事實證明,這些都是元幼祺臆想的。從那個院落中走處,一路上,穿過重重大殿、道道迴廊,直到走至雲虛觀的山門外,墨池都乖巧地由著她拉扯,讓元幼祺的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若非顧忌著這裡熙來攘往的香客,元幼祺還是要臉的,她真想立時把墨池摟到懷中,告訴她自己有多高興她不曾甩開自己,告訴她自己這些時日裡的相思之苦。
☆、第二百四十三章
雲虛觀山門外, 進進出出的香客來往不絕。
元幼祺仍拉著墨池的手, 卻左顧右盼不知在尋找著什麼。
她剛想開口喊來唐喜吩咐, 被墨池搶先道:“陛下在尋什麼?”
“朕出宮匆忙, 騎馬來的,沒準備馬車。”元幼祺如實道。
“陛下是想尋一輛馬車, 供我乘坐嗎?”墨池笑問。
當然啊!總不是讓阿蘅你也在馬背上顛簸吧?
元幼祺臉上的神情已經給了墨池肯定的答案。元幼祺甚至都懷疑,墨池會不會騎馬。
“陛下就這般想讓我乘車?”墨池笑望著元幼祺。
不然呢?
元幼祺想到某種可能, 忙大搖其手, 慌道:“阿蘅!騎馬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得經過專門的訓練才成!”
見墨池猶淺笑不語, 元幼祺拒絕的話都不忍心說出來了。
可是,她更怕墨池不善馬術, 萬一磕了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