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了牽嘴角,渾不為意的道:“不過幾道皮肉傷,能有什麼要緊的。我父王慣愛用那些家法族規豎威而已。倒是怕無端嚇住了你。”
他語氣間頗為疏離不屑。看來,正如雲煦公主所言,穆玄和穆王父子之間的確存在很多隔閡。倒是身為局外人的雲煦公主更為通透豁達。
夭夭見他臉色似乎比方才剛進來時好了些,心中才微微鬆了口氣,忍不住問出了連日來心中積壓了很久的困惑。
“你……是如何識破我身份的?”
穆玄道:“因為辟邪。”
夭夭斷沒料到是這個答案,委實驚了一驚,難以置信的道:“辟邪?”
穆玄點頭:“辟邪不會無緣無故和人親近。凡人分辨人,主要靠相貌,辟邪分辨人,考得卻是感應魂魄。你是這個世上唯一碰過他的女子。他自然記得你。”
夭夭臉更紅了。
穆玄口中的“碰過”,自然是指當年他們結伴圍獵時,她偷偷拿著辟邪殺了只野雞,被他好一頓數落的事。
“不過——”
穆玄臉色又突然冷了下去,道:“此事它雖算立了件大功,卻也抵消不了它曾經犯下的罪孽。”
夭夭露出困惑之色。
穆玄卻不再說下去了,只道:“後來,我在你身上看到越來越多昔日的影子,便更加篤定此事。”
“只是……我並不知你心意。怕貿然和你坦白,會嚇到你,才將計就計,對你隱瞞下去。”
夭夭心下感動,道:“難怪,你會無緣無故幫我那麼多次。”
一時間,兩人只覺似乎有無數話堵在心裡想要吐露個痛快,但因為太多太多,一時間倒不知從何說起。
穆玄見夭夭已凍得臉色雪白,便道:“你無靈力護體,不宜在此地久留,我讓阿姐帶你出去。”
夭夭卻搖頭道:“好不容易才能見到你,我想多陪你一會兒。你一個人呆在這裡,肯定既無聊又無趣。”
“況且,你也沒有多少靈力護體的。”
穆玄心中一暖,不由挑起嘴角,道:“好。只許再呆一刻。”
“若呆太久,傳到父王耳中,他又該拿我立威了。”
夭夭知曉他是怕自己呆太久凍壞身體,只佯作不知,痛快的點頭,道:“正好,你給我講講瑤姬村的事。”
第67章 試探
穆玄道:“其實我並未見過姑姑, 只無意在祖父房中見過她的一副小像。幼時曾聽母親說,姑姑穆凝資質絕佳, 甚得祖父喜愛,可惜天妒英才, 十八歲那年便不幸染病去世。”
染病去世?
夭夭微訝。那日顧絕非在石室中分明說穆凝是被穆王親手殺死……
果然,穆玄頓了頓,道:“只是依如今的情勢看,姑姑的死,只怕另有隱情。”
“不止另有隱情,只怕還要牽涉到穆氏家族辛秘。”
夭夭暗想,卻沒好說出口。
但從穆玄的神色來看, 他猜到的東西只會更多更深。
夭夭道:“有一件事,我始終想不明白。顧絕非是為了製造你姑姑的皮囊才扒皮害人,他施蠱的物件應該都是女子才對, 為何世子和你軍中的那名將士會中蠱?”
夭夭也想到過“報復穆王府”這個可能,但很快就推翻這個想法。顧絕非若真想故意挑釁激怒穆王府, 就不會半夜三更暗戳戳的將暖玉偷走, 並在瑤姬村底下建立那樣一個秘密據點。
當日穆王現身時, 顧絕非看起來極暴躁不悅。顯然是恨穆王破壞他好事。
若他真有意引穆王過去,當時的表情應該是得意與興奮才對。
穆玄似乎成竹在胸,道:“只怕是有人渾水摸魚, 趁機害人。”
夭夭心頭一震。
穆玄道:“很簡單,那間石室裡,石臺上的人皮屏風共十二架, 但裝屍體的水晶棺只有八副。”
夭夭笑吟吟點頭,接著道:“你跟我講過,京兆府曾先後在清溪山和護城河各打撈到一具沒皮的腐屍,加上水晶棺裡的八具屍體,一共是十具。也就是說,目前還有兩具屍體沒有下落。”
“既然至今都沒有百姓報案,那兩具屍體很可能是被其他人撿走了。可誰會無緣無故撿一具腐爛掉的屍體回家呢?除非,他(她)在這屍體上發現了不得了的秘密。”
她聲音輕靈悅耳,宛若出谷黃鶯,無端為這冰冷枯燥的石室增添了幾分生機。
穆玄的心似被輕羽拂過,笑著讚許:“不錯,真是一點就透。”
若在以前,夭夭大約會厚臉皮的自我鼓吹一番,可自打兩人互表心意、捅破那層窗戶紙後,夭夭便控制不住的有些耳根發熱,怪難為情的。
她習慣性的支起下巴尖看向別處,做出一本正經打量這石室佈局的模樣,以免被穆玄瞧出端倪。
“這字的字跡透骨三分,定是用上等寶劍刻出來的!”
繼而,她把視線定格在“思過室”三字上,緩緩吐出一句廢話,以證明自己的確是在認真觀察。
穆玄也跟著望過去,片刻,道:“並非什麼寶劍,而是穆氏先祖用手刻出來的。”
“……”
夭夭下巴頦險些沒託緊,由衷道:“你的先祖真厲害。”
能有此等功力,不是內功極高深、能御氣作劍,就是練成了什麼鐵砂掌、金剛指之類的絕技。
無論是哪一種,都……挺厲害。
穆玄並不否認,輕挑嘴角笑了笑,問起另一樁緊要事:“聽說季侯孫帶人圍了西平侯府。那日在雲裳閣「借刀殺人」、設下毒局的幕後黑手,你心中可有數?”
夭夭一張臉陡然晴轉多雲,蔫了下去,嘆道:“但願不是我想的那樣。”
穆玄了然,點頭道:“是非自有公斷,你不必太過介懷。”
默了默,又忽道:“圍府之事,你也不必擔心,最多兩日,季侯孫定會主動撤人。當務之急,是要提防那個幕後黑手再趁機興風作浪。”
夭夭乖乖點頭,道:“你放心,我會仔細防範。”
眼瞧著一刻時間已到,穆玄雖有不捨,也不得不提醒夭夭離開。
夭夭心裡其實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可好幾次話到嘴邊,都沒勇氣吐出口。
倒不是她對穆玄不信任,而是一時間她還不習慣兩人如此親密的相處方式。況且他身受重傷,又被關在這種鬼地方,正需要自己的體貼與關心。若這時向他提起自己家族冤案平反之事,未免顯得有些急功近利。
只能咬了咬唇忍下,暗想:反正老日方長,總有機會問的,也不急在這一時。
“阿瑤。”
兩人話別,夭夭轉身將要離開之際,穆玄忽喚了一聲。
第一次在真實的世界中聽到他如此稱呼自己,夭夭有些不習慣,心裡卻灌了蜜一般甜滋滋的,笑盈盈回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