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便不可能逃出。可孩兒翻遍群山,都未找到那鬼物蹤跡。唯一的可能便是——”
惠明帝目光一沉:“是什麼?”
穆玄道:“那鬼物,極可能附到了活人身上。”
除了山裡零散的獵戶,這座山裡的活人,現下,差不多都在這御帳附近了。聯想起今日聖駕遇襲,那鬼物選擇哪裡藏身的可能性更大,自然不言而喻。
穆王雙眸一縮,射出兩道紫電般的冷芒:“你的意思是,那邪物就藏在我們中間?”
穆玄謹慎的道:“這只是我的推測。”
惠明帝沉吟片刻,看向右側的白髮男子,問:“此事,國師怎麼看?”
男子微微一笑,低頭為禮,道:“回陛下,臣以為,世子的推測,不無道理。”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這鬼物狡詐的很,萬不可輕舉妄動。”
在場都是明白人,自然心照不宣。
惠明帝點頭,見穆玄和衛英還跪著,忙道:“地上涼,都起來回話。”
刺客都已經混進御帳了,他還能如此從容冷靜,毫無焦慮惶恐之態,不愧是一國之君的風度。
兩人謝恩。穆玄這才按劍起身,對右側那銀髮男子點頭為禮:“離淵國師。”
離淵亦點頭回禮,勾唇笑道:“世子再過一年,便該及冠了罷。”
這話,卻是對穆王說的。
穆玄似想到了什麼,微微一擰眉。
穆王淡淡一笑:“本王記得,再過半年,衛都督也該及冠了。”
見最信任的兩位臣子如此勠力同心,惠明帝打心眼裡高興,道:“衛英和玄兒也是朕的忠臣良將,這冠禮之事,朕命禮部親自操辦,規制同諸皇子一般。”
穆王與離淵皆惶恐推辭。離淵推辭得尤為堅決:“世子也就罷了,衛英身份低賤,怎可與諸皇子同制?”
惠明帝卻道:“英雄不問出處,就這麼定了。”
末了,又意味深長的笑道:“這親事也該一塊兒定下了。”
穆玄的眉毛果然擰得更厲害了,怕惠明帝再說下去,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今夜搜山時,臣遇到兩個身份可疑的人,其中一人聲稱是已故西平侯之女菖蘭郡主,現已帶來,還需陛下明斷。”
又望向穆王和離淵,道:“也須勞煩父王和國師一起瞧瞧。”
惠明帝果然神色一凝,吩咐:“快帶過來。”沉吟片刻,又道:“既是西平侯府的女兒,把平安一道叫來瞧瞧。”
西平侯正在給柳氏剝葡萄,一聽聖上傳見,嚇得手一滑,把葡萄皮都撕爛了。忙擦了把汗,匆匆撇開柳氏,見駕去了。
其餘老紈絝不明狀況,皆好奇的往那邊探頭望去。
等到了聖上跟前行過禮,見那案前的空地上已跪著兩道人影。左邊是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男子,被五花大綁著,臉上堆滿可怖的刀疤,口中嗷嗷嗚嗚發著怪音。右邊則跪著一個水綠衣衫的少女,梳著雙髻,看著楚楚可憐。
等看清那少女面容,西平侯嚇得往後連退數步,瞳孔圓睜,顫巍巍的指著她道:“這這這這這……”
“這”了半天,也沒“這”出個所以然來,最後,竟兩眼一翻,昏厥了過去。
其餘老紈絝們聞風而動,立刻呼啦啦從座位上湧了過來,驚呼:“西平侯!西平侯!”
被老兄弟們一陣猛喚,西平侯身子抽搐了幾下,腦袋一歪,吐出口白沫,嘴裡含糊不清的道:“鬼……鬼……”
那根手指,還在顫巍巍的指著某處。
眾人隨著他手指的方向一望,也都遽然失色,背脊颼颼發寒。
那一身水綠衣衫少女,可不就是西平侯剛死了沒多久的女兒嗎?!
一個死人,怎麼會出現在這慶功宴上?!
第9章 慶功宴(二)
西平侯府的那樁醜事鬧得滿城風雨,聽說那菖蘭郡主屍骨未寒,便被她爹孟平安給草草埋進荒山裡了。瞧眼下這情景,莫非此女是化作厲鬼,向她爹討債來了?
危急時刻,眾紈絝表現得格外齊心協力,二話不說,便站成一堵人牆,將西平侯擋在後面。
“我說大侄女兒,這父女哪兒有隔夜的仇,你就別嚇唬你爹了,趕緊回墳裡去吧,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好好過日子。回頭我讓你爹給你多燒點紙錢,好不好?”
一紈絝雙掌合十,默唸阿彌陀佛,語重心長的勸道。
另一紈絝也縮著腦袋道:“那個,大、大侄女兒,你可能還不知道,咱們這兒正舉行什麼活動。伯伯告訴啊,這裡是獵鬼大會,專門捉那些不安分守己的野鬼的。你再不回墳裡,別說找你爹報仇了,當心鬼命不保啊。”
“是啊是啊,還是回墳裡安全啊。”其餘紈絝一起附和。
惠明帝揉了揉額角,頗是頭疼的看著自己這幫老臣,正想命他們退下,地上忽得竄起一道人影,竟直接越過眾人,朝癱倒在地的西平侯撲了過去。
原本還跪在地上的、那滿臉刀疤的男子不知何時掙開了綁縛!
西平侯本就被自己“死而復生”的女兒嚇得半死不活,還在渾身抽搐,猛見一個面目可怖的人從半空撲來,又吐出口白沫,驚恐的睜大眼睛尖叫:“鬼!鬼!”
他聲音實在太過淒厲慘烈,宴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並開始竊竊私語。
立刻有隨駕的禁衛軍衝過去將那人拖開,那人卻彷彿受了極大刺激,尖銳的怪叫著,掙開禁衛,繼續瘋狂的撲向西平侯。
西平侯嚇得渾身抖如篩糠,往旁邊滾爬了一段,脖子已被那人用力扼住。那人滿臉刀疤都因極度憤怒而張開了,目中血光四射,眼球瞪得似要迸出眼眶,一雙骨瘦如柴的手將西平侯脖子掐的咯吱作響。
幾名禁衛怎麼拖拽也分不開他們,最後還是穆玄出手直接卸了那人兩條胳膊,才迫使他鬆開了手。縱使如此,那人依舊血目圓睜,死死的瞪著西平侯,喉嚨裡發出尖利憤怒的怪音。
西平侯面色已成醬紅,張大嘴急促的喘著氣,口中咕嘟咕嘟的往外冒著白沫,眼瞧著快要一命嗚呼了。
惠明帝擺擺手,眾紈絝會意,立刻手忙腳亂的抬著西平侯回帳中救治了。
那男子這麼一鬧,眾人的關注點倒是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反而有些忽略西平侯的那個女兒。畢竟,自始至終,那少女都是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既無逾距之舉,也無反常舉動,反而通身流露著一股柔弱無助的氣息,實在不像只凶神惡煞的厲鬼。
穆玄將人用鐵鏈重新鎖牢,復單膝點地,請罪:“是臣思慮不周,讓陛下受驚了。”
“無妨。”惠明帝神色平和,寬慰道:“事發突然,怪不得你。”一面命他起身,一面看向左右兩側,問:“兩位愛卿如何看?”
離淵視線只在那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