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的手指割破。
“……”他半天說不出話來,覺得心裡某處似有些麻麻癢癢的,不太對勁,他隱約知道這是什麼感覺,覺得危險,於是他立刻把目光從顧茫臉上轉開,沉著臉道,“不要亂叫。你以前認識我,我叫墨熄。”
斟酌片刻,又不耐煩道:“你還是叫我羲和君算了。”
墨熄把暗器匣扣好,緩了一會兒,重新看向顧茫的臉,乾脆道:“聽好了。羲和府和落梅別苑不一樣,在這裡沒人會打你罵你,但你是個罪人,凡事都由不得你,你若是想吃飯,就得做事。”
“可我不會——”
“你從前都會。”墨熄道,“如果你不記得了,李微會再教你一遍,你按他說的老老實實去做,只要你做完了,就可以來領吃的。”
“做完事就有飯吃?”
“對,但你不得偷懶。明白了?”
顧茫點點頭。
“那你去吧。”墨熄看了一眼條案上的水漏,“等今日的事情做完,晚膳你來這裡用。”
李微忙詢問道:“主上,那是要再加一張椅子嗎?”
“加什麼。”墨熄懨懨掃了他一眼,“這裡不是有把現成的空著。”
“……”可這把一直無主的椅子,不是像傳聞中一樣,是您留給夢澤公主的嗎?
李微心中雖困惑不解,但還是應了,帶著顧茫準備離開,可還沒到門口,墨熄又把他喚住:“等等,你過來。”
“主上還有什麼吩咐?”
墨熄若有所思地看了顧茫一眼,然後對李微說:“你去伙房跟掌廚說,今日的晚膳我有要求。”他說著,降低了聲音與李微說了幾句,然後淡淡道,“就這樣,你按我說的做,去吧。”
李微給顧茫安排的第一件活兒很簡單,但也很費力氣——劈柴。
“雖然羲和君是仙君,但府上有不少雜役是尋常百姓,不能抬手就召個火球出來,所以咱們府的冬日用柴還是很缺的。”李微指著面前小山似的木頭堆,“你把這些都劈了,劈完才有飯賞你。”
顧茫盯著面前的柴堆看,又回頭看了看李微,不吭聲。
李微問:“你聽懂了嗎?沒懂就問!”
“……”
見他還是不說話,李微擼起袖子,做了幾個劈斬的動作:“劈。柴。劈柴懂了沒有?把這個木頭都砍了。”
顧茫聽得似懂非懂,但最緊要的“砍”字還是抓住了,他什麼話也不多說,上前掄起斜插在地的斧頭,回頭跟李微確認:“砍這些?”
“對,砍這些。”
“全部?”
“全部。”
“砍完才能吃飯?”
“砍完才能吃飯。”
顧茫結束了這段對話,轉頭就開始沉默地掄斧子劈柴。
這活兒不太有什麼大竅門,但卻耗時耗力,而且枯燥無聊,羲和府沒人愛幹這個。不過顧茫倒是乾的一聲不吭毫無怨言,他微抿著嘴唇,長睫毛沾著溼潤的汗珠,一斧頭一斧頭卯足力氣砍著樹幹子,那架勢就好像他跟這些木樁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他很有幹勁,柴堆每少一點,他就覺得自己離自己的口糧又近了一點。
待到暮色四合時,堆成山的原木樁子終於都成了堆成山的木頭條,顧茫把斧子一扔,連頭上的汗都懶得擦,徑直回去大廳領自己今日份的“酬勞”。
雖然窗外下著茫茫夜雪,甚至嚴寒悽楚,但正廳內卻燈燭通明,花梨小桌上已擺好了蓋著暖蓋的飯菜,還有紅泥小爐子燜煮著的湯釜,往外冒著絲絲熱氣。
墨熄正坐在那裡,等著他。
45.脆皮鵝
“坐吧。”
正廳內沒有別人, 墨熄淡淡開口。
顧茫也不客氣,拉開另一張椅子徑自坐下, 直接上手揭開碗蓋。
八道菜,分別是蔥燒海參,蔥煎黃魚,蔥烤鹿排,蔥爆牛肉, 小蔥豆腐,蔥花蛋湯, 蔥油煎餅——看樣子是跟蔥徹底槓上了,唯一一道沒有這幽幽綠色的菜擺在桌邊的炭火堆上, 是一隻烤鵝。
掄了一天的斧子, 顧茫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根本不理會墨熄的反應,坐下來就開始用手抓著吃飯。
他無視桌上擺著的玉箸盤盞, 先抓了一條黃魚咬了一大口,結果嚼了沒兩下,他就把黃魚吐了。
“難吃。”顧茫說道。
墨熄不動聲色,雙手交疊,坐在桌子的另一頭清雅地看著他:“換一道試試。”
顧茫又換了一道,抓了一塊蔥烤鹿肉拿在嘴裡啃,啃著啃著又吐了出來:“……”
“也難吃?”
“嗯。”
“那你再換換。”
顧茫這次有些猶豫了, 他反覆把那一桌菜餚看了好幾遍, 然後才伸出手, 小心翼翼地從竹籃裡扯出一張蔥油燒餅。
他沒有像頭兩回一樣直接吃,而是把餅子捧在手裡聞了聞,皺起鼻子,又不甘心地聞了聞,最後伸出一點花蕊嫩色般的舌尖舔了一口。
墨熄看著他舌尖舔/弄的樣子,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褐色瞳眸微動,那張一本正經的臉上瀰漫起一絲陰鬱,他把臉轉到一邊。
“我不喜歡這個綠的。”幾番嘗試後,顧茫有些臉色發青地表示道,“我吃不下去。”
太正常不過了,墨熄想,你能喜歡那才怪。
這世上或許有許許多多人請昔日的顧帥吃過飯,但卻沒有幾個人知道顧帥的忌口,顧茫從孩提時就受到了慕容家最苛嚴的管教,生性又非常善良,所以他從來都笑著謝過旁人的好意,絕不會指出筵席上有哪些菜餚是他所不喜愛的。
他嚐到蔥韭就想吐的毛病,連養了他那麼久的慕容憐都不知曉,但墨熄清楚。
“這個綠菜叫什麼?”
墨熄神情寡淡道:“蔥。”
顧茫癟癟嘴:“那我不喜歡蔥。”
墨熄沒接話,抬了抬指尖,動了一點小法術將炭盆裡的火撥得更旺。盆中的整鵝肚子裡填滿了漿果,用樹枝串著,架在果木燃燒出的火邊慢慢烤。這時候鵝肉烤的已經金黃酥脆了,墨熄往上面灑了點鹽,然後拿起一柄小刀,不緊不慢地從烤鵝上片了一塊腿肉,遞了出去。
“試試這個。”
顧茫接過了,經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