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令人沁爽的馥郁花香,也在頃刻之間消散。
南柚明白,這樣的異象,出自大妖保護與自愈的本能。
他受了不輕的傷。
破開掩人耳目的迷霧陣,南柚閃身進入樹冠之內。
森森綠意撲面而來,狻猊堆金砌玉的大窩裡,鉤蛇和長奎等人都在,大家坐在椅子上,沉默而壓抑的氣氛蔓延開。
原本狻猊看到孚祗蒼白著臉進來,還挺開心,連著嘲諷了幾句,聽到長奎和鉤蛇的對話,意識到不對了,等事情始末弄明白之後,氣得毛都炸了一叢。
昭芙院的大妖,出去被別人打了。
這是沒把南柚放在眼裡啊。
沒把南柚放在眼裡,就是沒把它放在眼裡。
“簡直豈有此理!”它忍不住一爪子拍在桌上,用了幾分力道,頂尖的靈玉桌便算是報廢了,它一看,又有些肉疼,用爪子蹭著那幾道裂縫,意味不明地盯著荼鼠,道:“過幾天,我們出去一趟。”
它的出去一趟,就是去星界各處挖靈寶,上次挖到了星主的藥蒲裡,被逮了個正著,被星主親自拎回了昭芙院。
孚祗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神情淡漠,閉著眼,膚色極白,饒是受了傷,給人的K覺也是溫柔而清潤的。
南柚提著曳地長裙進來,一眼就看到了他。
與此同時,孚祗也睜開眼。
他伸手,穩穩地接住了她。
玉冠青衣的少年笑起來十分好看,眼中的濃墨散開,他道:“姑娘,臣無事。”
沒有想象中鮮血橫流的場景,南柚悄然鬆了一口氣,她有些擔心地反握住孚祗的手,一觸,眉心皺得有些緊,“手這麼涼,傷重不重?”
長奎給她搬了把椅子,回:“大人的傷無礙,但烏蘇確實是下了死手。姑娘送給大人的護身符裡,藏著王君的一道靈身,替大人擋下了最致命的一擊,大人才得以脫身。”
“孚祗,你怎會跟烏蘇撞上?”南柚越聽,眉就皺得越緊。
“姑娘屬意讓臣入朝堂,居參知之職的事被人傳了出去。”
有些話,不需多說,一兩句,就足以表明意思。
南柚抿著唇,下意識地捏了下他形狀好看的手指,沉默半晌後,再開口時,聲音沁冷:“這段時日,你們都待在昭芙院,等我處理完這件事,再外出辦事。”
說到這,她還特意看向狻猊和荼鼠,將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狻猊不情不願地拍了拍爪子,荼鼠則很乖巧地點頭,示意自己聽進去了。
“姑娘,到時候了,該去天露殿了。”茉七進來,輕聲提醒。
南柚不放心地看了眼孚祗,垂著眸子,沒有動作。
“姑娘。”孚祗像哄當年的小糰子一樣,輕聲道:“都在等著呢。”
南柚閉了下眼,很快整理好神情,脊背挺得如同一杆青竹,她深深地看了孚祗一眼,嘴唇翕動:“這事,我一定給你個交代。”
孚祗頷首,眉目似冷月清輝,稍稍一彎,整個人又柔和得不可思議。
她人一走,他看著自己寡白的現出細細經絡的手掌,音色涼薄:“從今日起,昭芙院內院閉門。”
“長奎,你帶著人,將外院伺候的人扣押,一律壓進私獄。”孚祗站起身,望向鉤蛇和彩霞等人,道:“你們去審,一個都不姑息放過。”
他的話語在昭芙院便等同於南柚的命令,大家聽慣了,也下意識的就照做。
狻猊身為獸君,我行我素慣了,南柚跟它溝通,都是好言好語,從不用命令的語氣。
因此大家都分到了事,佈置陣法的佈置陣法,審人的審人,就連荼鼠都有活幹,只剩下狻猊自己蹲在窩裡,跟孚祗大眼瞪小眼。
“誒!”眼見少年起身往外走,狻猊將桌子拍得震天響,“我呢?我做什麼?”
孚祗看了它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微末淺薄的笑意,像是早料到它會如此一樣,並不驚訝。
“去跟著姑娘。”他嗓音沁涼,如玉一般:“讓大家看看,獸君到底長什麼樣子。”
狻猊對自己的相貌十分自信,它甩了甩自己的尾巴,四蹄踏出流雲,咆哮聲響天徹地,下一瞬就消失在半空中。
天露殿內,星主和流枘居高坐,兩人下首,便是南柚的位置。
絲竹管絃,觥籌交錯,私語不絕。
南柚從側殿進,繞過珠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底下像是有片刻的寂靜。
大殿內,右側安置著身份顯赫的大族子弟,左側則多是星界的重臣,烏蘇和汕豚赫然在列,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其餘的情緒,則半分沒有流露。
而穆祀,少逡,流熙流芫等人,都被安排在南柚的下首座,為年輕一輩中影響力頗大的人物。
這是一次格外盛大的生辰宴,明眼人都能看出這裡頭蘊含的意思,除了少個少星君的冊封典禮,南柚手中所掌控的權勢,如今的地位,皆是比照這個位置來的。
封少君,也只是時間問題。
南柚的臉色並不好看,眼瞼微垂,精緻的臉龐上像是覆著一層寒霜。
星主損了一道靈身,自然能夠K知到時下發生的事,他不動聲色舉杯,先是感謝在場諸位千里迢迢前來的人,再接著,又說了些漂亮的場面話。
賓主盡歡,熱鬧非凡。
生辰禮一樣一樣呈上來,唱報的聲音洪亮,每一個從口中脫出的名字,都是罕見的天地靈寶,開始,有人還目露豔羨,到後來,聽得麻木了,一串串的接著,反而沒什麼K觸。
南柚心裡憋著一股氣,不上不下,好好的生辰宴,也沒露出幾回笑意,更沒看見流芫多次欲言又止的神色。
南柚注意到。
流焜沒有來。
生辰宴散,南柚誰也沒見,冷著臉踏進了星主的書房。
烏蘇跪在裡面。
見此情形,南柚的腳步緩了一瞬。
她入內,朝星主行了個禮,道:“父君。”
星主指了指旁邊的雕花鈴木椅,示意她坐下說。
可烏蘇還跪著。
星主不是個喜歡動輒擺架子的人,特別是對親近的人,南柚骨子裡隨了他,從小很有禮貌,見了烏蘇和汕豚,一口一個甜甜的叔父,即使現在關係不如小時,也從未經歷過眼下如此情形。
她抿著唇,坐在了凳子上,小小的一張臉,居高臨下,明豔大方。
此情此景,他們什麼話都沒說,又像是將什麼都說完,說盡了。
星主抬眸,看向南柚,話語裡的意思令人捉摸不透:“右右,你如今已渡過蛻變期,今日這事,父君交給你處理。”
南柚沒想到星主會這樣說。
他重情義,一個橫鍍讓他瞻前顧後,左右遲疑,烏蘇同樣是他兄弟,南柚在來之前,已經做好打一場硬仗的準備,但沒想到事情居然出乎意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