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和人接觸,也不喜歡說話。最重要的,對雲霄的大師兄有著很深的偏見。”
楚君譽聽著他前面的廢話,到最後一句,淡淡道:“偏見?”
裴景道:“是呀。我打賭你沒見過裴御之,莫名其妙就給人扣了一頂又一頂帽子,又是‘不如何’,又是蠢,我要是裴御之,非把你打一頓。”只是現在他是張一鳴。
楚君譽視線落到裴景臉上。
對面的少年眉與眼盡是風流意氣,說話的腔調也是懶洋洋的,七分瀟灑,三分散漫。
他突兀的就笑了一下。笑容短暫而美麗。
裴景都不知道他在笑什麼,然後說:“是這樣啊。”
楚君譽道:“要我說說你嗎?”
裴景坐直了身體:“怎麼說?”
楚君譽:“固執死板,一往無前的魯莽。挑剔話多,識人不清。”
裴景:“……我可沒說你壞話。”
楚君譽道:“你對我懷有偏見,是因為你相信你的直覺,是嗎?”
裴景愣住了。楚君譽琉璃般淺淡的眼眸像水珠子,帶一點疏離笑意:“或許你對我的偏見更大吧。”
你什麼時候才能知道呢,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哪怕是天道秩序,創世本源,都是可逆的。
裴景沒想到會得到這個質問。頓了頓,緩慢說:“剛開始是有點,不過斷橋上你救了我一命後就好了很多——也不叫偏見吧,只是我覺得,你要是放下你心中那些仇恨,可能會快樂很多。”
放下仇恨。
楚君譽久久地凝視他,想笑,又笑不出來。
他湊近。眼睛深處染上一抹紅,如深淵。
裴景感覺他有點誤會,忙解釋:“別別別,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叫你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哥,我的意思是,你儘管去報復那些欺負過你的人,千刀萬剮都隨便,但別因為他們壞了心情,堆積仇恨。萬千傻逼隨他去,不要因為一個渣,就覺得世界都是黑白顛倒的,楚君譽,你現在明白了嗎。”
萬千傻逼隨他去。
楚君譽看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剛剛湧上心頭的血腥鬱氣便消散了。
再聽他驚慌失措的解釋,往後靠,笑了一下。眼眸冰冷。他輕聲說:“誰都可以叫我放下,唯獨你不能。”
裴景對這話是真的不明白了,問:“為什麼?”
可是楚君譽不會給他答案。
之後就是長久的沉默,相對無言,也不算相對無言,是裴景乾巴巴睜著眼看著他,而楚君譽一臉冷淡、不為所動。
裴景心道:不說就不說,吊什麼胃口。
他變成少年後,吃喝睡覺都像凡人一樣。和楚君譽住一起一年,早就習慣了彼此氣息,他不走,裴景又不想硬找話題,還不如睡覺。
他趴在石桌上,把自己的意識潛入識海修行,五感封訣,在外人看來,也就跟睡覺差不多了。
他五感封閉後。
楚君譽放下了手中擦拭的劍,把桌上燭燈拿起,起身,往外走去。
給他一片無光的安靜氛圍。
在出去之前,臨門,楚君譽轉身回望了一眼。
光微微,照著少年酣睡的側臉,乖巧得不像平般那樣張揚意氣。
一千年,混沌裡掙扎一千年,時光溯流回現在,看這張臉,都陌生而又熟悉。
他內心的仇恨源自黑暗,從地獄出來,在世間渾渾噩噩遊歷百年。
毀滅,是活下來的唯一願望。
像惡鬼一樣靠仇恨存活太久了。久到直到遇到以前的自己,他才恍惚間記起自己,現在,還是個人。
第33章 出發
裴景再見季無憂, 剛好撞見有人拉著他,要把懷裡的東西塞給他,讓他幫忙去送。季無憂很急, 急得說話都有些口吃:“師兄,我有事,我在領事樓領的任務快到時間了, 我、我必須去交任務。”
那名師兄頓時不樂意了:“你答應別人都答應的好好的,到我這就不情不願,是不是看不起我。”
季無憂嚇到了, 他從小到大被排擠孤立,養成了下意識討好的習慣,拒絕別人就會很惶恐:“不是的……”
那名師兄見他露怯, 當即變本加厲,直接把東西砸他頭上,哼一聲道:“東西我放這兒了, 要是天黑前你沒送到,別怪我不客氣。”
盒子是木頭做的,尖角砸在季無憂頭上, 砸出一個青紫的印子。很疼,疼得他捂著傷口、呲牙咧嘴蹲下身。
裴景冷漠看著。那個所謂的師兄也不過煉氣五層的修為,季無憂動動手指就能打得過。
可他懵懂無知, 卑微怯懦。
這是原書裡主角的設定。
所以他天生適合被欺負。
一切都順理成章在逼季無憂走上黑化的道路。
季無憂手都在顫抖, 他怕被打, 但是領事樓的任務一次沒交齊, 三個月內他別想再接了。他把那個木盒子抱在懷裡,望天邊看,太陽已經快落山了,哪邊都來不及。他陷入了很深的迷茫。
他覺得眼睛有點酸,然後看到了一角翻飛的白色衣袍。
他抬起頭,逆著光來的,是那個叫張一鳴的少年。
一直臉上洋溢著笑意的少年這一刻面無表情。
他不笑的時候,給人一種很嚴肅的感覺。
季無憂不敢說話。
裴景忽然低頭問他:“你知不知道其實他打不過你。”季無憂睜著眼,搖搖頭。
裴景唇角勾起一絲笑,朝他伸出手,“把那個盒子給我。”
季無憂很信任張一鳴,或許不僅僅是信任,藏在嚮往敬仰的背後,是更深的自卑和惶恐。他把盒子拿了出去,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裴景開啟這個木盒子,裡面是一株人參,觀其模樣,大概也有幾百年了,煉丹也是枚珍貴的藥。
珍貴又如何?裴景拿起那株人參,頃刻間手掌用力,人參化為粉末簌簌落下。
把盒子往後扔,發出清脆的聲響。
在季無憂瞪大的難以置信的眼睛裡。裴景道:“你去領事樓交任務吧。不用管這事了,要是剛剛那個人還來找你,直接打回去就行。”
季無憂茫然地:“我……我打不過他。”
裴景目光如電道:“是不敢打還是打不過。”
季無憂一愣,低下了頭。
裴景道:“你不是說想成為我這樣的人嗎?很簡單啊,能靠打架解決的事,少費點腦子就成了。”
季無憂愣愣地。
裴景這話要是被他師尊聽見,又是一頓捶。
不過他現在對季無憂算是沒脾氣了,這小子就是要這種極端的方法。
“整個上陽峰沒什麼人打得過你。”
畢竟打得過他的人都懶得搭理他。
季無憂還是低著頭。
裴景有那麼一刻,覺得有點氣又有點好笑。
會把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