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暗自舒了口氣,萬幸,他可不想在這裡跟楚君譽幹一架。
見局勢再次陷入僵局,高空上的幾位長老都搖頭嘆息,一位年紀比較大的長老坐不住了,站了起來,語氣十足恨其不爭:“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都有人站出來你們居然還不知變通!迎暉峰比試,從來都沒有規則,一個給你們展現自己實力的機會罷了,誰能把握誰就是勝者!一群呆子!”
諸位弟子這才茅塞頓開,喧譁起來。又是悔恨又是羞愧。
馬上有人一躍上擂臺:“我來和你戰。”
是個身材有些魁梧的修士,年紀較在座弟子大上幾歲。觀其周身氣勢沉穩,已經有了煉氣八層的修為。
裴景負劍細雨中,風姿瀟灑,笑道:“請。”
“那我就不客氣了。”
這位修士馬步起勢,出劍也凌厲,招式有些青澀僵硬,但能看出平時有多加練習。
裴景打他就跟欺負小朋友似的,為了給小朋友點面子,還是選擇在三招後打敗他。
擂臺下的弟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比試。裴景的劍招都特別基礎,沒有一點花哨的地方,卻就是給他們一種特別的感覺。出劍收劍都彷彿自成一境,行雲流水順暢。
一個。
兩個。
三個。
敗在他手下的人越來越多。
裴景收劍,說:“還有誰?”
擂臺上雨花隨著劍光,沾溼少年的鬢髮,在他笑吟吟望過來的瞬間,所有人一愣。
少年輕狂,大概就是這樣了。煙雨平生,但求一敗。
許鏡在臺下有一瞬間也真被他帥到了,感嘆:“這小子雖然大多時候都嬉皮笑臉,可關鍵時候還是靠譜的啊。”
不少弟子沉默不言——印象裡那個靠後臺進來,趨炎附勢巴結強者的廢物,居然……那麼厲害的嗎?而另外一些被裴景專門教訓過、知道他多可恨的弟子則黑著臉,咬牙切齒。心裡就求著盼著有個好心人,能上去把他捶下來。
只是好心人一直沒出現。
長老們點了點頭。
年輕一輩嘖嘖嘆道:“張狂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問天試呢。哈哈哈,這小子有前途啊。”
老一輩更看重他的心性和悟性:“劍法純粹,劍意初成,是個好苗子。”
在裴景意氣風發時。沒有人知道,雲霄門外誤打誤撞闖入了一個少年。
*
季無憂打小到大,聽到最多的字眼就是“傻”。走在路上,能聽到別人在他背後指指點點,說“就他,季家那個傻子”;眼巴巴拿東西討好村裡其他小孩,讓他們帶他一起玩,也都是他站在中間,其他人繞著他唱傻子歌。
他娘說,其實他不傻,就是心眼老實。老實在哪,季無憂說不明白,問村裡的教書先生,先生只摸著他的頭嘆氣。
他爹和他娘不幸墜崖身亡,還是他好心的姑姑收留了他。姑姑人特好,偶然得知他有靈根,有可能成為大仙人,還特意給他找了師傅,讓他跟師傅出門。
師傅不喜歡說話,每天給他吃奇奇怪怪的丹藥,但這沒關係,至少師傅不嫌棄他。他在路上救了一隻受傷的兔子,兔子特別大,眼中是奇怪的紫紅色。
他興致勃勃拿給師傅看,卻被師傅打了一巴掌,當天晚上就把兔子烤了,烤完還扯著一塊兔肉塞他嘴裡,逼他吃。肉裡有血絲,腥味特別重,他吃完就一直在那裡吐,邊哭邊吐,慢慢地就睡過去。
等睡醒時,師傅人已經不見了。
只有他一人,還有已經熄滅的火堆。火堆裡是兔子的屍骨,白森森的,堆在一起。他撓撓頭,隱約記得,昨天晚上還沒那麼多的。
沒有了師傅,他想回家,卻找不到路。迷迷糊糊進了一片森林,撿到了一塊特別好看的石頭,五顏六色的,摸起來的特別舒服,他把它掛在脖子上。
出森林後,有人找上了他,還給他捎上了兩個包子,說他靈根不錯,有沒有興趣加入雲霄。季無憂兩手捧著包子,灰頭土臉愣愣地:“雲霄,那是什麼東西。”那人表情僵硬了一秒,有點難以置信,還是耐心跟他解釋:“雲霄是如今天下第一的宗門,你想不想變強,想不想天天有飯吃,跟我來就對了。”天天有飯吃啊。他眼巴巴地:“想。”那人心花怒放:“把你脖子上那石頭給我就當是報酬了,我給你信物,你拿它去雲霄,馬上會有人出來接你的。”
季無憂轉了轉眼珠,把脖子上的石頭取了下來。
那個人給他一個錦囊,千叮嚀萬囑咐,不到雲霄不得開啟。
他就信了。
依著那人的指示,特別坎坷,翻山越嶺,來到了雲霄山門前。衣服破了,手上腿上也割出不少傷口,很痛,但他還是開心的。
雲霄特別大,也特別好看,下著雨,天是灰的,山是青的。山門後沒有路,是群山萬壑,雲霧繚繞。
他滿心歡喜,開啟錦囊。只有一股惡臭味襲來。
愣了愣後,他用手指把錦囊扯開,往裡面瞅,什麼都沒有?
季無憂傷心地從懷裡拿出一個饅頭,抽抽搭搭吃了起來。想他被騙了。
這時突然天上掉下來什麼東西。
一隻路過的白鶴被錦囊開啟時釋放的味道給燻暈了,摔到他跟前。
季無憂眼角淚還沒幹,噎著了,把咬到一般的饅頭塞回衣服裡。想這是過來接他的?
雲鶴只暈了幾秒,甩了甩頭,站起來,又是鄙視又是厭惡地瞪了這個看起來就傻不拉幾的胖子一眼。展翅,就要重新起飛。
季無憂叫了一聲,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趕緊抓住了雲鶴的爪子。騰空的一刻,他嚇得哇哇叫,乾脆閉上眼,手更是拽進了。
雲鶴怎麼甩也甩不開,煩躁地長鳴兩聲,乾脆先飛到了離山門最近的迎暉峰,想把這狗皮膏藥踢開。
於是暮雨歇歇,伴隨鶴聲長泣,迎暉峰的比試場地,從天上飛下來一個不速之客。
*
肖晨昨天算是真真實實被教訓了一通,精神肉體雙重摺磨。
也終於在峰主的苦口婆心裡,明白了自己過去那些是怎樣的邪門歪道,他能走過懸橋,本就是心性清明的人,真正願意去醒悟,一點就透。
不由深感幸運,新弟子第一年遇上的是黃符道人,犯錯都還有被原諒的機會。明白後,他也不求能入外峰了。為了贖罪,跟黃符道人定了三年之約,三年裡就在迎暉峰田圃內修行,什麼時候真正收心,什麼時候再出去。
雖然他知道自己錯了,但並不代表他會原諒裴景。幾次三番都是這個兔崽子搞得他,現在這“但求一敗”的狂妄姿態更是氣得他五臟肺腑都在疼,越看越不是個東西。
肖晨站在最外層,從牙縫裡擠出字來:“就他厲害,就他牛批,就他天下第一。人外有人,天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