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少年談話交流的聲音,傳到了裴景耳朵裡。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嗯。”
“那就行。我把他的玉佩偷了丟井裡,他一定會去撿的,我們等他出來,趁他不注意,把他套上麻袋,揍一頓就行了。反正他也不知道我們是誰,只能自認倒黴。”
“哼!揍那麼一頓,還是便宜那小子了。打完之後,把他丟井裡讓他先餓個一晚吧。也算是為袁兄報仇了。”
裴景跟看小屁孩打架一樣。覺得現在的小師弟們真是越來越暴躁了。短短一個選拔,也就相處那麼幾天,能結什麼仇什麼怨啊。他從樹上跳下來,打算跟著去看。
走進,斷斷續續又聽那四人道。
“他不說話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果然,不是個善茬。”
“懸橋上我親眼看著袁兄掉下去的,楚君譽只要偏一下傘,或者稍微拉他一把,袁兄就能留下來了——結果姓楚的是真的冷心冷肺,理都不理,斷送了袁兄一生的希望!”
“今天打他一頓,為袁兄出出氣。”
“對!”
裴景聽清楚後,差點把葉子吞進去,咳得夠嗆。
袁兄?楚君譽?他慢慢才回憶起來,懸橋之上,那個楚君譽求助無果跌下橋的人。
所以這四個人是那個人的好友,想要去圍毆楚君譽報仇——
一群煉氣期去幹一個築基的?
……活得不耐煩了嗎。
裴景到底還是有點仁愛之心的,心裡清楚,這四個人落到楚君譽手裡,怕是要遭一番折磨。他捏了個簡單的術法,變換出一縷青煙,青煙緩慢聚型,遠遠望過去,就是個披頭散髮白衣服的女鬼。裴景從地上撿了根樹枝,弄的樹葉沙沙響,做出陰森詭譎的氣氛。
四人走著走著感覺到不對勁。
“誒,老大,我怎麼感覺背後涼颼颼的啊。”
“涼什麼!都是雲霄弟子了還疑神疑鬼,丟臉丟到姥姥家!”
“……哦。”
裴景被他們逗笑了,喲,還挺有身為雲霄弟子的自覺的。不過他們不知道,不得欺辱同門也是雲霄的規矩嗎?
裴景輕輕吹了一口氣。
瞬間青煙化成張牙舞爪的女鬼,繞著樹林一圈一圈地轉。傻不拉幾的。但是嚇他們足夠了。
樹影嗦嗦,隱隱約約彷彿傳來女鬼的笑聲。沒有風,一片樹葉忽然就落到最前方“老大”的額頭上,老大不耐煩道:“誰在嚇老子!”他霍然回頭,就對上倒立著的,掛樹上的,青色猙獰的女鬼的臉。
“啊————!!!”
靜夜裡老大發出崩潰的尖叫。另外三人被他嚇得也直接原地跳腳,大叫起來。蹬著腿就往回跑,臉色蒼白,這個時候哪裡還有心情去想著怎麼整楚君譽,當然是小命要緊。
裴景笑出聲來:“膽子那麼小,還學人家報仇?”
他拍拍手,從樹上跳下來,往前走。去會會楚君譽。
第7章 井下
往前走了沒幾步,裴景就看到了那口井。
枯井旁荒草萋蕪,頗有幾分驚悚,樹影交疊。下面黑黢黢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裴景撐著邊緣,半個身子往前探,喊道:“楚君譽,你在不在裡面。”
沒有人回答。
裴景撿起腳下的樹枝,手指一彈,點起火。
他舉起火把,往裡面傾身,繼續喊著:“楚君譽!”
井裡面傳來少年冷漠的聲音。
“閉嘴。”
裴景看清了下面的情景。
楚君譽站在井中央,正在往上看,火光沉沉,映得他眼睛似乎也染了一點猩紅,格外妖異,眼如淺色琉璃。
裴景心想,這小子真是有前途,混到這種地步口氣還那麼狂,他初入築基,再怎麼也不可能飛出來吧——搞沒搞清楚現在能幫他的人是誰啊。
裴景扒著井口,帶點邀功的口氣道:“剛剛我見那四人鬼鬼祟祟,就偷偷跟了過來,他們果然沒打算幹好事,只是我沒想到他們要害的人竟然是你——怎麼樣,我裝鬼幫你趕走了他們,算不算救了你一回。”
楚君譽沒說話,視線沉默望向他,不見悲喜。
裴景又笑道:“你還記得我不?我是張一鳴。”
裴景道:“上次你揹我過橋,這次我救你出井,咱倆算兩清了。你等等,我去找根繩子。”
楚君譽終於又開口:“你就那麼喜歡多管閒事嗎?”
裴景:“……啥?”
楚君譽抿唇,隨後垂眸,聲音冷淡:“算了。”
裴景:“???”
裴景四處轉了轉,從一根樹上扯了下幾根兩指粗的藤蔓,打結綁在一起,做成了一根很長的“繩”。回到井口,然後把繩子的一端往下丟,喊道:“你接住,等下我把另一端捆在樹上,你就藉著它爬上來,明白不。”
藤蔓落到井中,楚君譽伸出手,緩慢地抓住了。他的表情隱在半明半影的光裡,虛虛實實,錯亂斑駁。
等裴景把繩子繞著樹捆好,他一扯,感覺到阻力。
上方少年清朗的聲音傳來。“我捆好了。你上來吧。”
楚君譽抬眸,往上看一眼。
井口的少年臉白白嫩嫩,有兩個酒窩,眼眸漆黑清澈,笑起來若有光。
井外是清風明月,井內的世界卻全然是修羅地獄。
鬼怪滋生在黑暗處,毒蛇盤旋,為殺人而準備的墳墓,此刻沒有了意義。
需要以血平息的心中殺意,因為這麼一個眼神就散了。
裴景見他遲遲未動,催促他:“你聽到我說話沒。”
楚君譽低頭,道:“聽到了。”
“那你快上來啊。”
楚君譽腳踩著井的邊緣,往上攀爬,手指卻在摸索著一個點,一、二、三,他眼眸一冷,手指頓扯。
一股冷氣順著繩子蔓延。
裴景在外等著他出來,眼看他都要爬出來,突然出現了變故。
輕微的聲響,是藤蔓斷掉的聲音,牽扯樹的地方,有一個結不小心鬆了。
楚君譽在半空,根本找不到支撐物,在裴景眼皮子地下,直衝衝往下墜——從這個高度墜下去,不死也得半殘。
裴景愣住,眼疾手快拽住了楚君譽的手。但他都還沒反應過來,就有一股強大的、不容反抗的力量,牽扯著他整個人往下墜。
井的邊緣不高,他也這麼站著栽了下去。
裴景一頭霧水,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藤蔓會斷,為什麼他會抓不住一個小孩。
往下墜的過程中,裴景抱住楚君譽,用手護住了他的後腦勺,只是他現在也是少年的身體,甚至比楚君譽還單薄,根本護不了。
“你別怕,我保護你。”
裴景艱難道。
楚君譽似乎是笑了一下,伸出手,回抱住了裴景,“好呀。”
在快落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