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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閱讀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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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毛病,但他不知道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了。——今晚我讓他知道了,他還教我彌足深陷。

呂新堯沒送我走,他帶我去他那兒。

我又一次賴上了我哥,我跟在他身後,過馬路、上樓梯,進到屋裡。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我卻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難得的澄淨和安寧,時間變成淋浴花灑裡細細的水流,從烏黑的髮絲間滴落下來,只是心跳仍然惴惴的,我怕我哥還會走,或者讓我走。雖然我已經知道他的住處,雖然他替我洗了頭。

一屋子迷離的霧,溼溼暖暖,飄漾著茉莉香味。

我聽見我哥對我說,孟梨,我不知道怎麼當你哥哥。

我從鏡子裡看我哥,他的手指穿過我的溼頭髮,一綹一綹用吹風機吹開。我最多隻能看見我哥的下巴頦兒,喉結邊一顆小小的痣,說話時會浮動。他說,他原以為,把一個小孩養大跟養大一隻貓或一隻狗沒多大差別,只需要供我吃飯、上學,不讓孫月眉把我送掉,就算是盡了哥哥的義務。

孫月眉和孟光輝都能做到的事情,我哥覺得他也可以。但呂新堯說:“……後來我發現,我好像還不如他們。”

他第一次告訴我這些事,我對我哥說:“你比他們都好。”

我聽見他笑。孟光輝死時,呂新堯答應做我親哥,但他後來並沒有關心我。我什麼時候考了第一名、什麼時候學會做第一道菜,都是我自己興沖沖地跑去告訴我哥,要不然他都不會知道。他那個時候很忙,因為他要養兩個人,當然不光是忙著掙錢,他也要玩,但不是跟他的弟弟玩。

我哥第一次發現他對我疏於關心是在我夢遺的那天晚上,當時我害怕被他發現,偷偷溜去廁所,但他還是發現了,我還記得他漫不經心地逗我,說我“尿褲子”。——事實上,呂新堯說,他當時其實有點訝異,在他的印象裡,我還是小學生,可我那時早就唸初中了。

我明明天天在我哥眼皮底下,原來他都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長大的。然而回想起來,我哥那時才多大,而且他是第一次當哥哥,誰生下來就知道怎麼成為另一個人的哥哥呢?我不怪他。

吹風機嗡嗡的,一股暖流直衝進耳朵裡,有些癢——不單是耳朵。

我仔細地打量我哥在南汀的住處:藍窗簾,赭色的木衣櫃,小沙發,一套桌椅,桌上有幾張攤開的報紙(南汀日報,我哥當時替日報社幹活),一張單人床。我哥的床,我記得很清楚,它的床單、被套、枕頭,什麼樣的花色、厚薄、大小。剛好夠我和我哥同衾共枕。

真像是偷來的一個晚上,我覺得很驚險,一顆心患得患失的。我哥為什麼來找我?假如他沒有開啟存錢罐,假如他沒有來……不,南汀那麼大,遍地都是人影,即便來了,遇見的機率又有多大呢?碰不到,知難而退,就不來了。

然而他來了。

燈熄了,就像回到了白雀蕩的雜物間,我把自己擠進我哥懷裡,跟他說話。

我從小就是個膽小鬼,但是那天呂新堯卻對我說,你不是膽小鬼,你膽子很大。

他說:“你怕我,你還敢離家出走;離家出走了,還敢回頭跟蹤我。”我想我不是離家出走,因為我把我哥帶來了。

憋了好久,啞巴也憋成話癆了,原來我和祖母一樣絮叨。久了我哥嫌我吵,用手捂住我的眼睛,讓我睡覺。我對他說我睡不著,其實是不敢睡。我經常做夢夢見我哥,夢裡的事,醒來就不算數了。

“哥,你還會走嗎?”我問。

空氣寂靜得像睡著了,我看不見我哥,又惴惴的,心跳得很不安,被我哥的聲音安撫。他回答說:“我是你哥,不會丟下你。”

其實他是想丟下我的,因為他的弟弟一碰見他就會變成神經病;但是他又做不到,因為他發現神經病到死也離不開他。這是一個繾綣的死扣。

而這些當時我是不會懂的,因為不懂,所以有很多問題沒弄清楚。

我知道我哥來南汀是因為我了,可他為什麼找到我又推開我、明明沒走卻告訴我要離開?我哥不說,我就不追問,我知道就像我把他當成我的秘密一樣,現在我也是他的秘密。

不管因為什麼,反正他不會丟下我,反正我不放過他。

“不只是哥哥。”我心裡想,也這樣說。我哥一定也清楚,我們早就逾矩了。

第二天早上我哥去報社,我回星河,一整天我都很興奮,等到下班,我又回到我哥那裡。在南汀的最後一段時間,每天晚上我都是在那裡度過的。在我哥的屋子裡,我們一起做過很多事。

我哥喜歡玩我的舌頭,他的手指就是誘餌,釣魚一樣勾引我,在舌尖輕輕地撓;舌頭吐出來,他就夾住,一捻,又吃回去。我猜我哥以後一定喜歡養縮頭烏龜,下次他生日,我就送烏龜給他。

我咬過我哥,咬他的喉結和肩膀,咬他硬梆梆的鎖骨,巴不得把他整個兒地拆吃入腹。但我哥是個白骨精,哪兒都不好下嘴,硌得我牙疼。——可白骨精也有軟肋罷?

“軟肋”卻那麼硬。(……)

最難以忘懷的第一次,也在這張床上,就像我第一天跟我哥回家的夜晚一樣,我哥替我洗了頭髮。

頭髮吹乾了,鏡子上面濺了水珠,我哥的指頭上也有一點水珠,他把它擦在我的嘴唇上。一抿,手指就含進去,我咬他的手指,不放過他。

我哥垂下眼睛看我,他不阻止我咬他,我自己就不咬了。不咬又牙癢,既然我哥說過我膽子大,總該做一件破格的事兒把罪名坐實。我含怨含怯地問他:“哥,你結婚了嗎?”

我哥的眼睛烏灼灼的,心明眼亮,怎麼會看不出我的試探?我既想知道,又有點怕,他一定看穿我了,但卻還把答案告訴我。

“沒有,”我聽得真真切切的,他說,“你覺得我應該跟誰結婚?”

梅青青。我心裡登時冒出這個名字,但我望著我哥的眼睛,心跳怦怦然,對他說:“你跟我結婚。”

求婚說一遍不夠,我怕他拒絕。他之前就說過,難道他能娶我嗎?如果他要孩子呢?我有點著急:“哥,你跟我結婚!你把我娶回家。我給你生孩子好不好?”

我口不擇言,撒了一個圓不了的謊。太大膽了,說完我自己也怔怔的。不清楚一切是怎麼開始的,我被壓在了那面淋溼的鏡子上,呂新堯的手摟住了我的腰。我感覺到後背的撫摸,像撥弄一把琵琶,泠泠的,我有點發顫,舌尖冰涼的,被我哥銜住……喘息相聞的一剎,緊貼著,身體也跟著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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