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但是,他卻知道周洵他們工作的職業暴露風險極高,他們是HIV暴露最高的人群,周凝經常提心吊膽,擔心他出什麼事,即使周洵再三保證沒什麼風險,他依然不相信,或者周洵說有什麼新藥或者新的治療方案讓HIV感染者的生命也許可以和一般人一樣長的時候,周凝都總覺得他只是為了安慰自己。
但周凝知道周洵喜歡他的工作,他從他的工作裡得到成就感,得到存在的意義,得到高於一切的感動,所以,他沒有辦法像爸媽一樣說:“你可不可以換個東西研究”“你可不可以辭職回家來繼承家業”“沒有你做這個研究,人類又不會絕了,你為什麼不能換”他不能這樣拖周洵後腿,每次都說:“哦,這個厲害了。”“不錯啊,你們真有想法。”
……
周凝深吸了口氣,站在那裡,問:“很嚴重嗎?”
周洵說:“還好吧,不是很嚴重。只是手臂上的擦傷碰到了病人的血液,不過,病人的血液病毒載量應該挺高,所以,還是有一定的風險,大概在……”
周洵想了想,說:“千分之幾的程度。”
他很喜歡說一個具體的數字,但周凝對這些數字並沒有周洵那樣直觀的感受,說:“他是不是很害怕啊。”這是周凝很關心的問題,因為他總覺得周洵好像對他研究的東西一點也不害怕。
周洵說:“不知道啊。”
周凝不滿道:“怎麼會不知道,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很久嗎?”
周洵回想秦素整個過程的表現,好像沒有表現出什麼害怕。
他想了想,說:“秦老師畢竟是教授,工作這麼多年了,早就有心理準備吧。再說,出事了,除了按照最好的方法處理外,害怕也沒什麼作用。不過,他已經吃了阻斷藥,現在就期待那個病人的HIV沒有常規藥耐藥,不然恐怕要換阻斷藥吃。”
在周凝的腦補裡,秦老師是四五十歲的教授的樣子,而周洵到現在,都還是副教授呢,他們學校,要升正教授,真是太難了,僧多粥少,周洵現在就想著出大成果,可以一擊擊敗其他一起競爭的同事,可以聘上。所以聽周洵說秦素是教授,他就沒覺得秦素年輕。
他問:“他的家人呢,老婆孩子在嗎?”
周洵又開了水,“他沒結婚。”想到刑文飛的樣子,周洵不由搖了下頭,沒把秦素的隱私告訴周凝。
周凝說:“那他一個人嗎?出這種事,肯定會比較害怕吧。”
周洵心想不一定害怕,不過,可能會覺得有點淒涼,所以,他當時才一直陪著秦素。畢竟這種時候,是很不想讓學生看到的,絕不可能願意學生來陪著自己。周洵自己就是這樣的人。但那個刑文飛,好像也不是很靠譜。
周洵覺得秦素好像遇人不淑,刑文飛既不像會照顧人的人,也不像會過日子的人,反而像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還嫌棄這嫌棄那的嬌貴大少爺。
周洵邊洗澡邊說:“我這幾天多去看看他,他在吃阻斷藥,我看他副反應有點嚴重。”
周凝:“這種時候是不是要補充營養增強免疫力,我可以燉點猴頭菇土雞湯,你提去給他喝。”
周洵說:“不麻煩嗎?”
周凝:“沒什麼麻煩。”
周洵:“好吧。”
現在家裡請了阿姨做家務,周凝也不是每天都自己做飯了,在周洵眼裡,做頓飯是比做一整天實驗都累的活,而且不僅需要技術還需要天分,周洵不想周凝那麼累。
周洵吹乾了頭髮,上床睡覺的時候,先和大黃鬥智鬥勇,把它抱回了客廳它的貓窩,這才回身又回臥室,但他剛開臥室門,大黃又衝進了臥室跳上床,周洵服氣了,又把它抓回去,一人一貓折騰了五六分鐘,才以周洵的獲勝告終,但獲勝並不是因為他體力好,只是因為大黃懶得和他折騰了。
周洵總算可以摟著媳婦兒睡覺了,但周凝腦子裡都是周洵的同事秦老師,說:“你說你那個同事秦老師這時候一個人在家,是不是會覺得很淒涼。”
周洵想了想秦素的樣子,心想可能一個人會有點淒涼,但他那個男朋友很不懂事的樣子,估計秦素反而想要這個淒涼,不要被男朋友氣得跳腳。
周洵親著周凝帶著柏木香味的頸子,含含糊糊地說:“和他一比,我就覺得我很幸福了。謝謝有你啊,凝凝。”
周凝揉了揉他的頭髮,說:“睡吧。”雖然他自己已經不怎麼睡得著了。
周洵大約是腦子裡除了研究外,其他都不愛想,所以睡眠質量非常好,在他的博士學生和同事們總是討論精神衰弱無法入睡的時候,他因為沒有這方面的困擾而從來不會參與討論,不然他會被集體聲討。
周洵很快就睡著了,被他抱著的周凝卻睡不著。
周凝是很敏感的人,總是喜歡想這想那。周凝在黑暗裡睜開眼,鼻息裡有周洵剛洗的頭髮香氣,還有家裡香氛用的橙葉和佛手柑的香,他輕輕撫摸過周洵的背脊,心想,我也謝謝有你,周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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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文飛給司機陸師傅發了資訊,讓他開車離開,自己這晚用不著他了。
陸師傅感動於刑文飛真是情根深種情有獨鍾,居然成功在他戀人家裡留下來了,一邊覺得這個把家裡富甲一方的小刑總綁住的女人手腕太厲害了,一邊又感嘆,有錢人也有痴情種,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陸師傅開著車走了,倒是很好奇,那個把刑文飛綁住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陸師傅覺得可能是S大學的學生,研究生嗎?畢竟本科生的話,可能要住宿舍,刑文飛沒法留宿。
刑文飛其實並沒有得到陸師傅想的那麼好的待遇,例如,可以抱著美人睡覺什麼的。
秦素雖然看著軟綿綿的,態度也一直不激烈,像是水,刑文飛強硬,他就軟綿綿包容他,刑文飛示弱,他就又把他黏住,反正,也沒態度強烈讓刑文飛非走不可,又沒有態度熱情讓他留下,就是那麼不冷不熱,不鹹不淡的。
但要說他做錯了什麼,他又沒有什麼錯處。
不過,這對刑文飛來說,已足夠讓他覺得好了,不然,把他罵出去,他到底是為了面子離開,還是耍賴不離開呢,兩種都不適合他一個老總的身份,對不對?
秦素的確是這種人,性格較軟,什麼事都能留一線,將來好相見。
他上學上班這麼多年來,還沒和誰真鬧過什麼矛盾,業界也一致對他評價較高,願意一直提攜他的領導大有人在。
刑文飛和秦素說了一大堆,也沒鬧明白秦素對自己的態度到底是什麼樣。不過,在他獨當一面開展自己的事業後,他也和政府方面打了很多交道了,對這種曖昧不明的態度很有辦法,總之,不管對方說什麼,只要還沒有到最後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