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很累，但也許是睡得太多的緣故，趙白露和顧今夜一起躺在床上時怎麼也睡不著，顧今夜也是，一直睜著眼睛，一點也不困的樣子。

趙白露問他：“不想睡？”

他搖搖頭，替她攏了下被子，神情慾言又止。

趙白露翻過身，窩在他懷中，在他胸膛前蹭著，被子下握住他的手：“你想說什麼，儘管說就是了。”

說完，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加上一句：“我保證不生氣。”

顧今夜哭笑不得，思考了會兒，說：“關於那個女孩的事，我在車裡認真想了想。”

他深吸口氣：“你為什麼覺得是她？”

“直覺。”趙白露答得很快，有種蠻橫在裡頭，她直視著顧今夜的眼睛，表示著他們雖然和好了，但她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

顧今夜拉扯嘴角，無奈地看她，眉宇一緊，在被子外拍了拍她：“你跟女人打過架嗎？”

趙白露不明覺厲，乖乖答：“沒有。”

就連孟妍晗，她也是一句話都沒有多說，她天生苛責自己多於苛責旁人，別說打架了，這輩子說的最狠的一句話就是“你滾”，在幾個小時以前。

這麼一想，趙白露突然發現，她對顧今夜其實著實算不上太好。

顧今夜沒察覺她已經在短短几秒內轉換了無數個想法，沉吟片刻，開口，語調不疾不徐：“通常來說，兩個體型差不多的女性如果打起來，基本上哪一方都佔不了絕對的便宜。當然不排除有武器加持的情況，但你說過劉慧麗的傷口，臉上的刀痕整整齊齊，呈現平行狀，還有菸頭的痕跡，這絕對不是在雙方激烈撕打的時候會留下的。”

趙白露低著頭，悶不吭聲。

半晌，她問：“所以你覺得不是她？”

顧今夜撫摸她的脊背，搖搖頭：“我只是覺得就算真的和她有關，這也不是單憑她一個人的力量能完成的。”

很明顯，這麼細密的傷口和手法殘忍的虐待，必定是令劉慧麗喪失了行動力後進行的。

不難想象，兇手是以怎樣冷靜的手法，惡毒地舉起利刃，一刀一刀劃開臉皮，連皮帶肉切開，血液滴滴下落，聽著女人如野獸般的嚎啕，嘴角掛起些許暢快的笑意。

再用滾燙的菸頭，一下一下燙在淌血的傷口上，皮肉泛出焦味，煙滅了，就再點燃，如此反覆，直到燃盡。

趙白露眼睛發紅，想象著劉慧麗生前受的苦難，通體寒冷：“那是誰……還會是誰……”

顧今夜安撫地親吻她，緩緩揉捏著她的後頸：“不要去想了，這些事警察該做的事情。這幾天你先搬到我家去住，等這件事過去了再作打算。”

“嗯。”她無力地靠在他肩上，喃喃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沒事的，別怕。”顧今夜說，“天會亮的。”

*

劉慧麗死後幾天，飛飛的爸爸帶著飛飛來找了趟趙白露，表達了自己對於她照顧飛飛的感謝，並且說明等這件事過去後，他會帶著飛飛一起回美國。

趙白露什麼也沒說，只淡淡應了聲，飛飛臨走前送了她一件T恤，上面用彩筆畫著可愛的小豬佩奇，他很捨不得白露姐姐，可是爸爸說媽媽去美國治病了，他要去找媽媽。

這一走，從此隔山隔海，沒有意外的話，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再見了。

趙白露不太擅長面對離別，所以用僵硬的表情送走了這對父子。

“如果你捨不得，以後我可以帶你去美國找他。”顧今夜安慰她。

“算了吧，等再過幾年，或許他都不記得白露姐姐長什麼樣子了。”

“怎麼會？”顧今夜說，“白露姐姐人美心善，誰會忘記她。”

“你別和我貧。”她沒心情應付，連日來都是低氣壓，好不容易好了些，剛過來上班就是可能的永別，她實在笑不出來。

“真不開心？”

“有點兒。”趙白露老實承認。

顧今夜頓了頓，突然說：“不如我們自己生個孩子吧。”

趙白露一驚：“你說什麼呢？”

“我們生個孩子把。”他又重複一次，一點也不像開玩笑。

趙白露沒法鎮定：“你亂說什麼！”

“我是認真的。”

趙白露覺得顧今夜簡直想一出是一處，“你說生就生？什麼都沒準備呢。”

“需要準備什麼？”顧今夜說，“你說。”

趙白露表情控制不住，一陣混亂，說話都結巴：“要求婚，還要見家長，要結婚，然後備孕……”

“一個個來。”顧今夜從容道，“先是什麼？求婚……趙白露，嫁給我吧？”

“……”趙白露不說話，顧今夜繼續在電話那頭說：“嫁給我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