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賢。」

有人叫她。裴潤賢彷佛應答般地從夢中清醒，抬起頭。

龐定閒出乎意料的出現。

她注視著他，眼淚正好從眼眶跌落。

糟糕，他該不會以為她是個情緒化的女人？

「這不是你的錯，我是被噩夢嚇哭的。」裴潤賢用海洋學家解釋地球暖化帶來災害的語氣解釋，並補充：「真的很可怕。」

是不是該告訴他夢的內容？算了，感覺說出來會變得可笑。要怎麼解釋那團黑乎乎的東西？黑色麻糬？再把一些地方漂白，不就是趴趴熊嗎？

默默聽完她的心裡話，龐定閒忍著笑，答：「我知道。」

他知道，她把害怕厭惡的東西在心裡扭轉成可笑或滑稽，並不表示她不怕。

龐定閒看起來和她同樣慎重，但眼底又有些清淺的笑意。可能是客套她，但裴潤賢決定相信他是出於關心。

原本冷冰冰的身體，開始慢慢回溫，她覺得舒服多了，抹掉眼淚，有感而發：「你好像什麼都知道，老是猜中我在想什麼。」

笑意加深，他道：「我很會看人。」

她有一個關於龐定閒的回憶。

小學是這樣，每兩年重新分一次班，小五那年不知道從誰開始傳說升上六年級還要再分一次，當時班上同學的感情都很好，對這個訊息自然是憂心，大家都說不要分班，如果分了就不來學校上課，後來證明真的沒有分班，而是每班抽兩名學生出來多組了一班。

當時她和龐定閒就是被抽出來的。

聽說抽籤的是各班的班導，所以班導在一個風光明媚的日子把他倆叫到他跟前，以假設x的語氣問如果被抽中怎麼辦？

她那時很心慌，覺得這就是一個訊息，她一定被抽中了，因為她和龐定閒素來沒怎麼說話還沒交集，會一起被老師叫去絕對有鬼。

小五的暑假結束，小六第一天，她搬著自己的桌椅，含淚和龐定閒一起到新班級向新導師報到。

如果有人問她對國小印象最深刻的記憶，這件事絕對是其中之一，她從來沒有忘記過，卻沒有一開始就想起他，人的記憶真是微妙的不可靠。

但是他們能一再相遇，肯定是一種緣份。

她正想問他這個時間怎麼會在這裡，他看了眼腕上的表。

現在的人都拿手機看時間，她的前男友也是，就算買表當作情人節禮物送給他也不戴，說拿手機方便，那麼貴的表，他還得擔心掉了或洗手時弄壞。

裴潤賢不是嫌不戴錶的男人寒酸，而是看手機是男孩子，男人則是看錶，是一種成熟的品味。

龐定閒不只戴錶還看錶，不是運動型的，是機械錶，非常適合他的手腕。如果有「最想嫁的手錶男人口袋名單」，他一定名列前茅。

龐定閒真心覺得裴潤賢的聯想力很強，如果不阻止，她一定能從手錶想到火星去。

他無預警低笑了兩聲，時間點太敏感，裴潤賢有點緊張。

他說自己很會看人，該不會能看穿她心裡想的？哈，應該不可能，不然也太丟臉了。

龐定閒細細瞅她，笑著搖搖頭。

「怎麼了嗎？」裴潤賢小心翼翼問。就算他真的真的很會看人，頂多也是猜出大概吧？例如她現在在想，肚子好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原本龐定閒就是要去吃早餐，多一個人是無所謂。

於是他緩緩道：「我在想現在時間差不多了，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

裴潤賢腦子炸成一片空白。

這也太巧了吧！

〝所有的偶像劇不斷告訴世人，男女主角註定會一二再再而三的巧遇、相遇、不期而遇。

其實哪有那麼多巧合，一切都是編劇安排的約會情節，目的在於增進他們的感情，培養他們的默契，增加他們在一起的合理x與可能x。

雖然和前男友的不期而遇是一場混亂，那一定是來自大宇宙的意志，告訴我這個男的不對，我應該向前看，期待下一場不期而遇，也許一轉頭就是一場早餐約會，也許就是下一個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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