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宗失音未痊,不能躬親庶務,每當百官奏事,輒在內殿施帷,由帷中裁決可否,令內侍傳宣出來。百官在帷外窺視,常隱隱見順宗左右,陪著兩人,一是順宗親信的宦官,就是李忠言,一是順宗寵愛的妃子,就是牛昭容。外面翰林院中,職掌草詔,主裁是王叔文。出納帝命,便是王伾。叔文有所奏白,往往令伾入告忠言,忠言轉告牛昭容,昭容代達順宗,往往言聽計從,無不照行,因此翰苑大權,幾高出中書門下二省。叔文復薦引韋執誼為相,得邀允准,遂進執誼為尚書左丞,同平章事;伾與叔文,同進為翰林學士。韓泰、柳宗元、劉禹錫等,競相標榜,不曰伊周復出,即曰管葛重生,所有進退百官,悉憑黨人評騭,可即進,不可即退。又恐眾心不服,也提出幾種合法的條件,請旨施行,一是命杜佑攝行冢宰,兼掌度支等使;一是罷進奉宮市五坊小兒;一是追召陸贄陽城;一是貶京兆尹李實為通州長史,數道詔命,蟬聯而下,大眾爭頌新主聖明。唯陸贄陽城,未及接詔,已皆病歿貶所,有詔贈贄為兵部尚書,追諡曰宣,城為左散騎常侍,各令地方有司,派吏護喪歸葬,中外俱惋惜不置。唯王叔文黨羽,共慶彈冠,或為御史,或為中丞。侍御史竇群,素來剛直,獨語叔文道:“天下事未可逆料,公亦宜稍自引嫌。”叔文驚問何故?群答道:“李實嘗怙恩挾貴,睥睨一世,當時公逡巡路旁,尚只江南一吏,今李實遭貶,公為後起,怎保路旁無與公相等呢?”恰是忠告。叔文全然不睬。群即退草彈文,劾奏劉禹錫等挾邪亂政,不宜在朝。不明斥叔文,想是尚留情誼。次日呈將進去,禹錫等當然得知,忙與叔文商議,設法逐群。叔文轉告韋執誼,執誼道:“群以直聲聞天下,倘驟加斥逐,我輩必負惡名,還請暫時容忍,待後再議!”叔文面有慍色。執誼終執前說,不欲罷群,群因仍在位。御史中丞武元衡,兼山陵儀仗使,禹錫向元衡前,求為判官,元衡不許。叔文以元衡職操風憲,密遣人誘啖權利,諷使附己,元衡又不從。由是互進讒言,左遷元衡為左庶子。一班幹祿市寵諸徒,見他大權見握,不得不昏暮乞憐。叔文與伾,及黨人數十家,都是門庭似市,日夜不絕,且往往不得遽見,多就鄰近寓宿,凡餅肆酒壚中,盡寄宦跡,每夕須出旅資千錢,方準容膝。那熱心做官的人,還管什麼小費,就使要許多賄賂,也不惜東掇西湊,供奉黨人。王伾最號貪婪,按官取賄,毫無忌憚,所得金帛,用一大櫃收藏,伾夫婦共臥櫃上,以防盜竊,好算是愛財如命了。何不喝荸薺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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