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夫張湯,因李蔡已死,滿望自己得升相位,偏武帝不使為相,另命太子少傅莊青翟繼蔡後任。湯以青翟直受不辭,未嘗相讓,遂陰與青翟有嫌,意欲設法構陷,只因一時無可下手,權且耐心待著。會因湯所擬鑄錢,質輕價重,容易偽造,奸商各思牟利,往往犯法私鑄。有司雖奏請改造五銖錢,但私鑄仍然不絕,楚地一帶,私錢尤多,武帝特召故內史汲黯入朝,拜為淮陽太守,使治楚民,黯固辭不獲,乃入見武帝道:“臣已衰朽,自以為將填溝壑,不能再見陛下,偏蒙陛下垂恩,重賜錄用,臣實多病,不堪出任郡治,情願乞為中郎,出入禁闥,補闕拾遺,或尚得少貢愚忱,效忠萬一。”武帝笑說道:“君果薄視淮陽麼?我不久便當召君,現因淮陽吏民,兩不相安,所以借重君名,前去臥治呢。”黯只好應命,謝別出朝。當有一班故友,前來餞行,黯不過虛與周旋。惟見大行李息,也曾到來,不覺觸著一樁心事,惟因大眾在座,不便與言。待息去後,特往息家回拜,屏人與語道:“黯被徙外郡,不得預議朝政,但思御史大夫張湯,內懷奸詐,欺君罔上,外挾賊吏,結黨為非,公位列九卿,若不早為揭發,一旦湯敗,恐公亦不免同罪了!”卻是個有心人。息本是個模稜人物,怎敢出頭劾湯?不過表面上樂得承認,說了一聲領教,便算敷衍過去。黯乃告辭而往,自去就任。息仍守故態,始終未敢發言。那張湯卻攬權怙勢,大有順我便生,逆我就死的氣勢。大農令顏異,為了白鹿皮幣一事,獨持異議。白鹿皮幣見前文。武帝心下不悅,湯且視如眼中釘,不消多時,便有人上書訐異,說他陰懷兩端,武帝即令張湯查辦。湯早欲將異致死,得了這個機會,怎肯令他再生?當下極力羅織,卻沒有的確罪證,只有時與座客談及新法,不過略略反唇,湯就援作罪案,復奏上去。謂顏異位列九卿,見有詔令不便,未嘗入奏,但好腹誹,應該論死。武帝不分皂白,居然准奏。看官閱過秦朝苛律,誹謗加誅,至文帝時已將此禁除去,哪知張湯,不但規復秦例,還要將腹誹二字,指作異罪,平白地把他殺死,豈非慘聞!異既冤死,又將腹誹論死法,加入刑律。比秦尤暴,漢武不得辭咎。試想當時這班大臣,還有何人再敢忤湯,輕生試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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