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只有兩個多小時,李殊囫圇吞棗地跳讀了第八章的愛情、第九章**,他認為某些內容還有待商榷,無法全盤認同,但也從中找到了他認為可以參考的部分,記錄了下來。
在酒店樓下等電梯時,李殊接到了沈宜遊的電話,沒說幾句,沈宜遊讓他回頭。
李殊照做了,不幸的事就此發生。
戀愛聖經中的摘抄記錄,臨時抱佛腳習得的溝通技巧,他突然全都忘了。
在看見沈宜遊之後。
如果非要形容詞匱乏的李殊作出形容,他會說沈宜遊有一張又小又漂亮的面孔,像雪一樣白皙的面板。
和李殊視力糟糕的模糊的眼神不同,沈宜遊的眼睛仿若中世紀皇冠上的昂貴寶石,嘴唇則是飽滿而柔軟的花瓣。
李殊第一次在傍晚的露臺見到沈宜遊時,沈宜遊站在角落,裝飾的彩燈一亮一暗,籠罩在他身旁,李殊變得魂不附體,再也無法看到別人。
和沈宜遊戀愛的三年,是李殊的人生中曾有過的最美滿夢幻的日子。
從舊金山,或李殊工作的其他地方到沈宜遊所在的S市通常要花費很長時間。李殊以前從未感受過飛行的樂趣,他覺得那隻代表移動辦公,直到某一天起,十幾小時的飛行意味他很快可以見到沈宜遊。
沈宜遊哭著讓李殊能不能別這樣的時候,李殊想或許沈宜遊還是不明白,李殊沒辦法對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
不論沈宜遊是想分手,想複合,想要接吻上床,還是想要李殊立刻離開,李殊都不能真正拒絕。
沈宜遊不需要哭。
在沈宜遊輕微顫抖的呼吸聲裡,李殊專注地想著讓沈宜遊停止哭泣的辦法,終於想起書中的某幾個關鍵詞。
“表達同情和關心。”
“積極傾聽。”
等等等等。
然而沒等李殊表達出的關心,沈宜遊抬眼,望進李殊的眼睛。或許因為哭得太厲害,沒辦法很快集中精力,沈宜遊看了他幾秒,又偏開頭。
李殊很想碰碰他,或者抱他,但手抬起來又放下了。因為沈宜遊可能不喜歡這樣,李殊想。
“你……”沈宜遊開口,說了一個字就停了。
他的聲音中帶有濃重的鼻音,呼吸微顫著,眼裡又忽然充滿了淚水。
李殊什麼辦法都沒有,只能重複:“你不要哭。”
他們又地坐了許久,房裡的沉默每分鐘都像快到盡頭,卻不斷延伸。
最後李殊打破了寂靜,他說:“我不想和你分手。”
哪怕他也知道,他想不想分手,對沈宜游來說,並沒什麼參考價值。
“我不想和你分手。”李殊再強調了一次,彷彿虛張聲勢。
他問沈宜遊:“你要什麼?”
沈宜遊又看了他一眼,李殊知道自己可能是自作多情,但仍舊好像被鼓舞了,又對沈宜遊說:“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你要什麼我都有,”他接連著問,“你想要什麼?”
他說自己的學位,他的股票,公司,房產,飛機,李殊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有價值的東西,都一件一件報給沈宜遊聽,一直到沈宜遊打斷他。
“李殊,”沈宜遊看著他,對他說,“好了。”
“你不要報了。”沈宜遊拉了一下李殊的手腕,好像覺得李殊很好笑,所以幾不可查地抿了一下嘴唇。但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什麼痕跡也沒留下。
“這些我不都需要。”沈宜遊說。
又過了很久,沈宜遊說“我以前想要你對我滿意,或者再在乎我一點。但是很難,你學不來,我不想每次都說,也不想每次都勉強你,所以不想再——”。
“——我在乎你。”李殊忍不住打斷他,“沒有不滿意。”
沈宜遊看著李殊,“嗯”了一聲。
李殊盯著沈宜遊的臉,覺得沈宜遊好像還有很多想說的,但是或許是李殊的表情太難看,而沈宜遊很善良,所以沒再說下去。
第十七章
這天太晚了,李殊說想睡在沈宜遊的房間裡。
他露出很困的樣子,告訴沈宜遊他第二天一早要走,絕不久留,保證什麼都不會做。
沈宜遊答應了他,
在此之前,長久的靜默以後,沈宜遊試探著與李殊談心。
沈宜遊有點頭疼,他起身拿了一瓶水喝。
李殊坐在床邊,安靜但頑固地看著沈宜遊,一刻也不願放鬆。
沈宜遊喝了水,沒往回走,靠在門邊看著李殊,問了自己一直在想的問題:“你真的是碰巧在這裡嗎?”
李殊毫不猶豫地回答“是”。
沈宜遊便打消了疑慮,點了點頭。沈宜遊眼睛有一些痠痛,看東西還像隔了一層霧,他和李殊對視著,情緒尚算平緩,但仍舊千頭萬緒。
李殊坐姿倒是老老實實的,禮貌、剋制,完全看不出來剛剛還壓著沈宜遊說不想戴套,不過也絲毫沒有打算離開的樣子。
“我今晚能睡在這裡嗎?”他第一次問沈宜遊。
“我想和你談談,”沈宜遊沒有回答李殊的問題,他對李殊說,“但我怕你聽不懂我說的話 。”
李殊盯著沈宜遊,眼神和坐姿都稍稍變了變,有幾秒鐘,顯露些許談判時的攻擊性,但很快又收起大半。
“你說吧,”李殊簡答地說,“我聽得懂。”
“也不能打斷我說話。”沈宜遊補充。
李殊略微緩慢地點了點頭,沒有反抗:“好。”
沈宜遊想了一小會兒,不知該從哪裡開始說,便問李殊:“你覺得我們在一起開心嗎?”
李殊毫不猶豫地說是。
沈宜遊告訴他:“可是有的時候我覺得不開心。”
“我想和你過更像普通人的生活,”沈宜遊有些說不下去,儘管喝了水,還是感到喉頭乾澀。
他手裡的玻璃水瓶有些冰手,就把水瓶放回櫃子上,努力地想著李殊能聽懂的解釋:“因為我和你不一樣,我只是一個非常、非常普通的人。”
李殊動了動,不過沒說話。
他看著沈宜遊的眼神讓沈宜遊覺得不自在,所以沈宜遊移開了目光,垂下眼睛,繼續說:“你不想見我的朋友,我沒什麼意見。我知道你跟他們沒有共同語言,也不想勉強你……可是我希望你也不要總是干涉我。”
李殊又動了一下,看上去非常想表態,不過講信用地忍住了。
“也不用一句話都不說。”沈宜遊看著李殊因為無法發言不斷動來動去的樣子,覺得好笑,又有點心酸。
他問李殊:“你是不是一點都沒有想過我們以後怎麼辦啊。”
“可以定義一下以後和怎麼辦嗎?”李殊想了想,謹慎地作答。
沈宜遊想到了李殊會給他這種答案,因此沒覺得不高興,當然也不會覺得開心,他感覺自己可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