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忘了方才的低落,心中既覺得有些好笑,又不免有些羨慕。
她笑著推了推葉尋珠的臂膀,道:“這熱鬧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會有的,成王妃這次可是下了血本,三年內興許都不會有更盛大的煙火了,你捨得不去?”
葉尋珠確實捨不得,可她也不想拋下宋燈,臉上難免便露出幾分進退兩難來。
宋燈道:“你再不去就放完了,我坐在這還能被人吃了去?快去吧!”
葉尋珠跺跺腳,這才去了:“瑩瑩,那你就在這等著我,我看看就回來!”
宋燈笑而不語,知道按葉尋珠這性子,看了定是回不來的。
宋燈在那獨自坐了一會兒,想了想,也上樓去,卻是與葉尋珠兩個方向,到了水閣的背面,孤零零一人,帶著兩個侍女,只能看見煙火零星的尾巴,卻看不見大片絢爛,倒是煙火綻放的聲音變得更加分明起來,同熱鬧的另一邊共享。
她知道,她可能一時還是接受不了那漫天的煙火,但她也不願永遠沉浸在那夢魘之中,所以才強迫自己站到此處,正視這一切。
不過是場煙花而已。
她也是殺過人的,在煙花之中,那些人的面孔又一次浮現在她眼前。宋燈從前只想趕快從夢魘中醒來,可這一次,她想,或許她該記住這些臉。
不管是為了自保還是別的什麼,她剝奪了一個人的生命,那麼至少她應當明白自己做了什麼。
宋燈有種錯覺,自己身體裡的血液好像變得冰冷,讓她光是站在那裡,便忍不住發顫。
她突然很希望元孟能在。不用他安慰她,亦或表現出太多親暱,只要他站在她身前,讓她抬頭就能看見他的背影,心中就會多幾分安定。
興許是她太過赤忱又太過可笑,老天爺聽見了她的話,卻同她開了個玩笑。
宋燈低頭,在水閣之上,藉著好視野,看見繁密花樹後走出兩個人。
男子一身白衣,女子一身紅衫,外邊裹著一件白色的綢緞披風,兩人走得並不近,中間還隔著好一段距離,卻有種旁人難以融入的氛圍。
宋燈的眼睛很好,以至於她能清晰看見男人含笑的眼,無法自欺欺人那是蘇慕而非元孟。
於暮春似是在向元孟道謝,元孟笑得更加和煦,如同春風化雨。於暮春似乎有些不敢看,竟微微低頭,露出點羞赧來。
她同元孟道別,不過走了兩步,就被元孟叫住,元孟點了點自己的肩,卻是在提醒於暮春身上裹著的那件披風。
於暮春這才清醒過來,手忙腳亂地解下,卻又不知該放在何處,直到元孟親手接了過去,興許是答應替她處理。
宋燈很清晰地記著,元孟今日並未穿著這樣的披風,場上她所見的人裡,只有蘇慕穿了。
所以是蘇慕見春寒料峭,解下披風披在了於暮春肩頭。而如今,因為擔心旁人見了會說閒言碎語,又由元孟為她將那禦寒之物收起。
宋燈從未想過元孟會對第一次見面的女子這般體貼親暱,直到她親眼看見。
她不得不承認,在這一瞬間,她有些嫉妒。
可她不想這樣。
不過是被兩個男子愛慕,於暮春又有什麼錯呢?
既然做不了於暮春,從此便大大方方地做宋燈,用她的方式愛慕與付出。若是有一天,能徹徹底底地看清元孟永遠不會喜歡她,那她就放手。人生何其短暫,一時自苦便罷,一世自苦實在要不得。
水閣下元孟目送於暮春遠去,看了眼手中的披風,面上笑容微斂。他無意識抬頭,卻看見水閣背面的高臺上,孤零零地站著宋燈。
她分明看見了他,卻率先移開了視線,轉身離開了那裡。
她的背影好陌生。
元孟這才恍然意識到,他幾乎從未仔細看過她的背影。
第8章 出海船
定海侯府手中握著海船的生意,眼饞的人不少,但真正能開口搭上線的卻沒有幾個。一來是定海侯兇名在外,不好說話,二來則是因為海船這生意想要入門實在需要點本錢。
畢竟一船歸,那便賺的盆滿缽盈,一船未歸,那就賠的傾家蕩產。若不是累世富貴,想要入股這生意還真需要點膽氣。
而對於大多數手中有錢的人家來說,他們只管將錢灑在鋪面上,再走幾條商線,便有源源不斷的金銀流來,何必去冒這個險?
宋燈卻盯上了這生意。
先帝在時,忠勇侯府是有一支軍的,人不多,也就五千人,放在邊關不起眼,可在京城裡,關鍵時刻是能救人性命的。當年若不是風雲異變,宋燈祖父救駕有功,先帝也不會心有餘悸,特准忠勇侯府另養一支護衛之軍。
父親去世後,這支軍隊便如一盤散沙,如今零零落落只剩千餘人,裡邊的人入了軍籍,卻又沒了營生,若非侯府暗中資助,怕是難以度日。宋煬有心整頓,卻又苦於不能露白。忠勇侯府如今沒什麼明面上的營生,他一旦供養起一支千人之軍,便會暴露侯府積財眾多之事,倒時那些好不容易移開的目光又會齊刷刷地盯上忠勇侯府,將他們兄妹倆扒皮吃肉。
宋燈知道,宋煬一直在尋門路想要於朝中領個實職,畢竟有事在身,方能真正有權在手。
而上一世的他也做到了,入了北城兵馬司,做了指揮使,官雖不大,卻是手眼通天的位置。而自他成了指揮使後,忠勇侯府的財勢,才漸漸可以外露了。
自重生後,宋燈細細思量許久,並不敢做太多釜底抽薪之事,畢竟如今人家是參天大樹,他們卻還是樹下蚍蜉,若是抽薪不成,只會葬送己身。便是僥倖成功,只怕煽動那些兵亂髮生得更加猝不及防。倒不如維持原樣,只在幾個關鍵節點加以防範,反倒最為安全。
畢竟他們是最後的得勝者,有這份等待的底氣。
不過,在那些乍一看無關緊要的地方,她倒是可以提前做些準備,比如搭上定海侯府海運的線。
等海運這頭賺了錢,再轉手將忠勇侯府的那支軍隊養在離京城不近不遠的地方。這兩件事都不需悄悄去做,聲勢越浩大越好。這樣所有人都能瞧見,他們左手賺的錢,右手便倒了出去,指頭縫裡漏下一些,平日偶爾花花也不算出奇,侯府裡的那些積財便能借這個由頭慢慢拿出來用了。
就算有人眼紅這海運的生意,有定海侯府壓著也不至於出事,另一邊還能有支慢慢養起來的軍隊,能欺負他們的人只會越來越少。有了錢,有了兵,不管宋煬想走什麼路,都只會比前世更輕鬆。
宋燈與宋煬說了此事,宋煬沉默許久,時間長到宋燈都生出些膽怯。她自然知道,自己同原來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有所不同,也多多少少有些掩飾,可她不可能什麼都不做,真正像個只關心風花雪月的大家小姐,放任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