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女人她不太有仇恨,對於男人...彷彿也不太有。有的,是那麼幾個人,不拘男女,就因為他們插足到她的生活中,讓她連做夢都是做夢。
檀香悠悠的飄了出來,她閉上了眼睛,獲得了無力而虔誠的心情,還有一片沒有重量的寧靜。
周懷南踏進來時,她像小孩子似的趴在玻璃櫃上,纖細雪白的手指在茶杯面上劃來劃去。
等人近到眼前了,珺艾懶懶地坐直了身子,可是精神上剎那間已經煥然一新,看到阿南,她會興奮。
阿南遞來一隻牛皮紙的信封,裡面裝著一疊錢幣:“衣服收到了。”
珺艾數了三張出來,剩下的退回去:“這些就夠了。”
阿南盯著她:“去年接了大活,不差錢,該是多少就是多少。”
珺艾暗暗摸著自己的指甲,有心想多聊兩句,阿南轉過身子,是一副要走的模樣,他停了片刻,聲音很低:“要出去逛逛麼?”
她是不會答應他的,看著他就這麼走了大門,灰藍的長身影一轉,就這麼不見了。
她上樓小睡一覺,從開水瓶裡倒了熱水擦臉,重新塗上面膏和口紅,跟夥計們交代兩句,信步走出了店鋪。
天氣不算是好天氣,灰濛濛陰沉沉地,彷彿隨時要下雨。手裡握著一把黑傘,正是周懷南之前借個她的那把,一擱就是一個多月。兩條街外出現一片蔥鬱的樹林,外面由鐵欄杆圍著,腳步一轉,她進了公園。樹林全是濃綠的黑影,池子上的水也是灰色的,淺淺地被風吹出波紋。再一看,細碎的雨點落了下來。
珺艾把傘撐開,沿著柏油小路前進,在一片高大林木的夾道下,跟周懷南來了個面對面。
青年的頭髮長長了些,額頭上搭著細碎的劉海,穿一件暗色襯衫,外面套著背心馬甲,整個人幾乎與背景的濃綠和鐵灰融成一體。
看到她後,他就停了下來,不再往前走,牛毛的細雨往下飄,他都跟毫無知覺似的。
珺艾走了過去,抬高手臂舉起傘來:“喏,你的傘,還給你。”
阿南接了傘,連著她的手一起握住:“不是說不來?”
她努努唇,眼珠子晃盪著溜了半圈垂下:“就是隨便走走,不知道會碰上你。”
阿南掌管了雨傘,兩人挨著肩膀朝前走,不一會兒,他牽住了她的手。再一會兒,他單手捧住她的臉吻了下來。跟輕輕的呼吸黏糊在一起。
如果要跟誰離開蘇南,周懷南會不會是最好的選擇?珺艾默默地想,也就是想想而已。
兩人地舌頭在一陣熱吻後分開,珺艾把手撐在他的胸口上,冷靜地跟他說,我們不是認真的關係,你懂吧。
周懷南壓著就眉眼,同樣的平靜:“玩玩兒嘛,你是這個意思?”
然後他把她領進公園後面一家小旅館,廝混著弄了一場,動作十分地不客氣,粗暴又盡情地釋放。釋放完還是不夠。
珺艾穿好衣服,丟下浴室裡洗澡的周懷南,隻身從旅館裡出來,這時天色已經很晚,路邊的黃燈亮起來,被雨水染成幻彩的顏色。
一輛黑色汽車捲起積水,噴濺到她的裙子上,疏懶的心情瞬間被捲走,珺艾跺腳大罵:“呸你瞎了眼嗎?”
汽車倒了回來,玻璃窗降了下去,露出一張嚴峻駭然的黑臉。
陸克寒體面地坐在車內,口鼻中撥出青煙,右手輕輕一推,對她發出命令:“不要讓我說第二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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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胞胎開始了。鬥爭拉開序幕。
好久沒聽到rap了,有沒有啊,吼一句聽聽。
39.那你聽話些...
陸克寒是個長高的個子,兩條長腿交疊在一起,車廂畢竟不寬闊,單坐他一個應該才是剛剛好。錚亮的皮鞋尖兒朝這邊偏過來,如今珺艾也擠了上去,儘管她一力朝右邊靠去,眼裡總是他的腿和鞋,要是刻意朝外看,又跟懼怕他似的。
她坐得不舒服,不愉快,時間越長,越是要心肌梗塞。
男人講手臂搭在膝蓋上,質地良好的西裝吸著光束,胸前的扣子早已解開,襯衣領口規整異常,他的臉也是規整利落的,一副懶得搭理她的模樣。
“這是要去哪裡?”
珺艾梗著脖子問,沒人答她,把她當成全然的空氣。
汽車前面的倒是有人說話,死氣沉沉的聲音,在跟司機交流路線。
她把耳朵豎起來聽,這才打消剛才的疑慮。怎麼會這麼巧,前一秒她跟周懷南分開,後一秒就遇上這狗王八。她不能不懷疑狗王八派人跟蹤她。儘管過了幾個月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她不會吝嗇得不去懷疑他。
汽車進了法租界,在一排獨門獨院的私人住宅區停了下來。
“你們先下車。”
司機和平康下去,兩人走到幾米開外的槐樹下,互相分了香菸抽。
車內只剩下她跟陸克寒,珺艾屏著一口氣,潮溼冷冽的春風從前面的窗子飄進來,她的面頰是潮的,襯裙裡頭也是潮的。
旁邊丟來一張手帕,手帕砸到她的臉上,淺淡的青木香水鑽進鼻孔和腦仁中,珺艾扯下帕子瞪過去,陸克寒耷拉著眼皮,下面全是鄙夷和輕視的目光。
他不輕視她不行,女人臉上的淡妝在雨水的滋潤下化開,眼梢一抹杜鵑紅,唇上口紅的顏色早就不正宗,應該是被人吃了,又拿手指抹過去。紫羅蘭的旗袍一絲不苟地裹著她的肉體,也許就在剛才,被人狎弄過。她挺著纖細的脖頸,那邊肌膚白得刺目,沒有血色,讓他很想現在就掐上去。
短短的幾秒,珺艾像是被人撥光了衣服審視,她還在笑:“怎麼了?”
陸克寒調開視線:“把你的臉擦乾淨。”
珺艾哦了一聲,調遣出包包裡的琺琅小圓鏡子,撲上一層細粉,又描了眉形。
剛把鏡子粉撲歸為原位,巨大的黑影頃刻壓了過來,陸克寒的臉近在咫尺,他掐著她的脖子,力道說輕可輕說重可重,把著她的命脈,大拇指在凸起的青色筋絡上刮擦。這一剎,珺艾沉浸在恐懼中,靈魂瑟瑟發抖,身體也在微微地發抖。她早就不應該再怕他,不應該,對嗎。她試著從他昏沉凝視的目光裡尋找他的缺點,他的弱點,她想從內裡將陸克寒烙印成一個殘缺的人,一個實際上大大失敗的人。他本來就是啊,不是嗎?只不過他現在有權、優勢,所以格外得意罷了。
“看看你像什麼樣子。”陸克寒重重地揩過她的唇,指腹上沾了口紅,如果不是他待會兒有事,他會把口紅抹到她的臉上、脖子上,再撕開她的衣服。
“拿出你的口紅。”
脖頸上的手鬆了些,珺艾大喘一口氣,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不忿地、惡劣地看著他,然而還是聽他的話照辦。
陸克寒剔除了口紅蓋子,捏著她的下巴,給她描唇。
弄完後甩門出去,讓她整理好自己的儀容。
珺艾帶著得體的儀容跟著男人進了白色的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