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對不起了岑堯似的。
岑青元一面又需要那小戲子來解決心中的苦悶,一面又想要對那小戲子再刻薄點,這樣就不算是對他好了。
岑青元也就不覺得對不起自己心底那段苦戀了。
於是岑青元想了想,叫來丫鬟吩咐說:“這個月都不用再去錢家班傳話了。”
丫鬟愣了下,然後點了頭。
大少爺總算不玩兒男人了,她們這些丫鬟也才有機會了。
丫鬟走後沒一會兒,就有人來報說:“佟小姐來了。”
岑青元聞言,面色難看了一瞬。
……
這幾日,岑堯都會往錢家班去看戲,戲班子裡的客人漸漸也摸清楚了,知道那個小扣兒是得罪不得的。
他們誰也不想被砸得滿頭包,當場丟大臉,更怕被槍指頭,於是一時間個個都乖覺了。
岑堯跨進門,身後依舊跟著幾個兵。
他們手裡拎著食盒。
“您又來給小扣兒送粥?”班主迎上去問。
“嗯。”
幾個士兵連忙將食盒拆開了,取出了裡面的食物。
然後小扣兒就被推出來吃飯了。
小扣兒覺得自己已經好多了,但男人還是總來送粥給他。他這幾日都沒正經唱戲,光是喝粥都好像胖了一圈兒了。
小扣兒咂咂嘴,但還是有點抵禦不住食物的誘.惑,拿起了勺子。
岑堯今天卻沒落座。
班主見狀,忙問:“您今個兒不留這裡聽會兒戲再走嗎?”
“嗯,有事。”岑堯說著,朝小扣兒多看了一眼。
只是少年還埋頭苦吃呢,壓根沒留意到他的目光。
岑堯倒也不同他生氣。
岑堯來得快,去得也快。
戲班子裡的人把人恭送走後,都忍不住盯著小扣兒面前的食物,嘖嘖感嘆:“這都是粥,有錢人的粥就是不一樣,裡頭又是什麼魚翅又是什麼山珍,一碗都得好多錢呢。”
“咱們幾年前喝的粥,都還是摻糠的呢。”
小扣兒在他們嘀嘀咕咕議論的聲音中,吃完了粥,剩下吃不完的,其他人就來分了。
大家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能蹭口昂貴的吃的,那都是好的了!
小扣兒用帕子擦了擦臉,就要往外走。
班主忙叫住他:“你去哪兒啊?”
“我要去岑府。”
他好幾天沒有岑青元的訊息了。
那他就主動去岑府好了。
反正岑府下人都是認得他的。
小扣兒摸了摸兜裡的錢,去隔壁買了支筆。
上回帶的地瓜。
這回帶筆吧。
小扣兒從後門進去了,徑直走到了岑青元的院子。
院門內,有個年輕女孩兒,穿著泡泡袖的連衣裙,頭髮燙卷,打扮很洋氣。她正和岑青元說話:“你們府上四爺是不是回來了?”
岑青元皺了下眉:“還沒有。”
結果岑青元的話音剛落下,就有下人連滾帶爬地跑進來說:“……四、四四爺回來了!”
四爺?
小扣兒心說,還怪耳熟的。
那個男人也是“四爺”。
小扣兒揉了揉耳朵,乖乖等在了樹叢裡。
岑青元看上去有事要辦,他就再等等好了。
岑青元和那個女孩兒都是面色一喜。
“哪裡?門口嗎?”岑青元問。
下人嚥了下口水,說:“不,不是,已經朝這邊過來了。”
“你怎麼不早說!”岑青元面色一厲,連忙理了理身上的長褂。
此時一行人緩緩朝這邊走了過來。
為首的年輕男人身形挺拔高大,身穿黑色軍裝,外披著一件軍用斗篷,帶出了一絲凌厲肅殺的味道。
小扣兒驟然瞪大了眼……那不是他披過那件麼?
人很快走近了,連同他身後那些個士兵,也都映入了岑家人的眼中。
年輕男人氣質高冷,不怒自威。和他離家的時候比起來,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岑青元一時間竟然有點不敢認。
女孩兒倒是高興地叫了聲:“岑堯!”
其餘下人紛紛規矩地叫了聲:“四爺。”
小扣兒:!
真的是那個男人啊!
小扣兒抓了抓頭髮,還有點羞愧。
那天岑家等了男人很久吧?男人一直和他在一起呀!
岑堯駐足在了院門口,他的目光緩緩掃過了周圍,最後在身旁某處層層掩映的樹叢停頓了下,再挪開。
岑堯看向門內的女孩兒,淡淡道:“佟小姐?”
“你還記得我啊!”佟小姐欣喜著,跨過了那道門檻。
岑堯:“佟小姐怎麼在這裡?”
佟小姐扭頭看了眼岑青元說:“我爸爸和岑伯父牽了個線,讓我和岑青元談戀愛……”
“是嗎。”岑堯語氣依舊淡淡:“那想來喜事將近了,恭喜。”
岑青元的表情頓時如同吃了蒼蠅,他張嘴想為自己辯解說,沒那麼快。
佟小姐嘆了口氣說:“沒辦法的事,我家裡出了點問題。還得多謝岑伯父感念當年的交情,願意出手相幫。”
岑青元的表情更如吃了蒼蠅了。
他只喜好同性。
尤其心底有個念念不忘的人,自然更忍不下娶妻。偏偏岑老爺硬要往他懷裡塞,岑青元忤逆不得,就只能私底下玩玩男人,來發洩心中的不滿,以表達一種隱晦的反抗。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相中了錢家班的小戲子。
岑老爺知道這事兒,也都只是說一句,玩戲子也不是什麼新鮮事,玩可以,注意度就行了。
這是岑青元唯一可以獲得的喘息空間了。
但現在聽佟小姐的口吻,倒好像她也並不喜歡他似的。
還是在岑堯面前說起。
岑青元的自尊剎那間被踩了個粉碎。
岑青元僵硬道:“不說我的那些事了,先進門,說說你吧。……佟小姐就請先回去吧,我今天沒有空陪佟小姐了。”
說完,他還伸手想要去拉岑堯。
但是等靠近了,岑青元才驀地發現,岑堯好像比他還要高了?
佟小姐不大高興。
不過她也是個有教養的姑娘,點點頭說:“那今天就不打攪了,我明天再來吧。”
樹叢裡。
小扣兒挨蚊子叮了好幾下臉和脖子,然後才慢吞吞地反應了過來。
癢,還有點疼。
但都沒腦子裡疼。
外頭的對話鑽入他的耳中,像是化作了一把把細小的刀,攪動來攪動去,攪得腦子裡好疼好疼。
等佟小姐都走遠了。
岑青元當下就要招呼岑堯進自己的院子。
小扣兒三兩步跨了出去,低低叫了聲:“岑青元。”
岑青元背影一僵,心底罵了句髒話。
今天都他媽是什麼日子?
佟小姐怎麼突然登了門?這小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