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機只剩下一個還能運轉。”他們躊躇著說。凌衍之踉蹌著站起來,推開他們走出去;記憶中的走廊,玻璃管皿,人工羊水裡懸浮著的胎兒。那個要消耗巨大的能源,不是應急發電機能帶得起來的。這時候那一排排的柱子都變成了黑色的圖騰,水裡沒有了氣泡,懸浮著的部分像變成了一個黑色的斑點。凌衍之壓抑著內心的怒火,當時第一次看到時的震撼,這時候像變成某種絞住脖頸的繩索,勒住他喘不過來氣。幾個追來的研究員看見他呆呆地仃立在死去的胎兒們面前,也都停下了腳步;有一種原始的慾望翻騰起來,無處宣洩,只得奪眶而出。 “……為什麼……?” “……都是他們教派內狗咬狗的事。都在傳易華藏會是下一任的大祭司……他這次又帶了一個OMEGA來,要讓他做內陸的協理會主席。如果他成功了的話……內地和雲城兩個渠道就都在他手裡了。”他們倒是沒有認出來凌衍之就是那個OMEGA。 “只為了私怨?”凌衍之靜靜地問,“你們那僅剩的一個發電機用在哪了?” 賀立果看著這個壓抑著憤怒的OMEGA。能夠面對死亡的人都很可怕,因為他們已經沒有什麼能失去的了;他嘆了口氣,負疚的情緒令他下定決心。“跟我來吧。” 只有那一間屋子亮著,像是深海里的浮游生物。賀立果打開了門,卻站在門口,沒有立刻進去,望著凌衍之慾言又止。凌衍之笑了笑:“賀博士,您別看我這樣,我也曾經是搞研究的。你們人工複製並且改造梅爾斯病毒都沒有嚇死我的話,別的也不能。”他頓了頓,“潘多拉的盒子既然已經打開了,無可挽回。那好歹也讓我見一見最後的‘希望’吧。” 他說完,推開賀立果形同虛設的手臂走進去。 房間很小,很狹窄;像是大一些的柱形培養皿,或者是大型的魚缸。他走過去,突然撞上一層無形的屏障,這才察覺到面前有一層隔離層——觸感不像玻璃,卻也是透明的。那是最新式的隔離材料,凌衍之還在讀書那會兒,這還是個理論,現在看來已經應用了。別的方面,科技仍然在進展,唯有關於梅爾斯氏症的研究,像一個無法窮盡的迷宮,越走越深,卻離出口越來越遠。這看似荒謬,但其實也很正常;病毒的世界儘管取得了很多進展,在整體上仍然可以稱之為完全不瞭解。數十年沒有突破性成果的病毒並不只有梅爾斯病毒一種,只是其他的都沒有這麼強的爆發度和致死性,以及高度傳播。 走到現在一步,會找到辦法嗎? 思緒被這一瞬的恍惚拉得很遠。這時候,突然耳畔傳來一聲輕響,像某種動物的叫聲,“呀——”他猛地低頭,碰上一束純粹透亮的目光,小小的手掌撐在隔離層的板壁上,清晰得可以看見指紋。那眼睛像鹿似的漆黑,在發現來人看過來的時候彎了彎,又輕叫著“呀——呀——”,好像非常高興,小手使勁地拍打著隔離板,砰砰砰。 ——是個孩子。 孩子倒並不是最讓人驚訝的。在內陸,由OMEGA生產的孩子都由政-府統一託管,其中最年長的也有3歲左右了,這個孩子看起來也差不多有三歲,但是……不會說話。不,不會說話不是最重要的…… 她光著身子,什麼也沒穿。 沒錯,是‘她’,不是‘他’……也因為光著身子,這一點尤其明顯。 那個狹小的空間像一個巨大的果凍,把一個夢一般的女孩子裹在當中。她臉頰紅撲撲的,汗津津的,在只有半間儲藏室大小的地方打著圈的瘋跑,又自顧自地咯咯笑起來,再望向凌衍之,張開了嘴,“呀呀!!” “……神啊……” 凌衍之喃喃地說,儘管他從來都是無神論者,即便在教派橫行的今天,許多人都認為梅爾斯是“神罰”“天譴”的情況下,他也從來沒有這麼想過。病就是病,病毒就是病毒,人們破解不了梅爾斯,只是因為對病毒的世界瞭解太少。絕大多數病毒的基因段都儲存在人類的基因當中,就像亞當肋骨裡的夏娃那樣;它們太尋常了,也太微小了,雖然足夠龐大,卻也足夠令人視而不見。 再說,如果真是“天譴”的話,為什麼要懲罰像姐姐那樣的女人?她們活著本身就是懲罰了,死了反倒才是解脫。 但是此刻,他誠心實意地想要呼號一聲神靈的名字,感謝這世上竟有如此美麗的生物,感謝那靈魂碎片中突然尋回的一絲失落的完整。 賀立果站在門口,果然看見凌衍之慌慌張張地衝出來,心想果然誰也不能免俗,又一個扛不住的;但緊接著就發現他面紅耳赤,一把抓著賀立果說:“你們怎麼不給她穿衣服?” 賀教授即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也得意於這個成果所帶給人的震撼,他樂於欣賞那些人第一次看到這個試驗品時的表情;卻從來沒有想過這個震撼居然會表現的……這麼直觀,雖然人們也許會問到這個問題,但誰也不會第一個問出來。神像畫上的女人都不穿衣服,誰也不會問一聲為什麼。 “……你就要問這個嗎?” “她是女孩子啊!女孩子!!” “你的關注點是不是有點跑偏……”賀立果按了按額角,“她才兩週。” 凌衍之喘了口氣,“那也不能不穿衣服。” “不是不想給她穿,也不是什麼其他的變態理由。”賀立果嘆了口氣,“是沒有辦法。她所有接觸到的東西都是隔離的,一切都為了減少感染風險。她甚至不能吃我們吃的食物,一直以來,我們都用打印合成的人工營養膏,那樣更好控制成分,確保沒有梅爾斯病毒感染。”他說的輕巧,凌衍之卻倒吸了一口氣,食品列印的技術發展到今天,不是沒有,但是太貴了。而如今人口急劇減少的時日,也不再有糧食缺口,這項當年炙手可熱的技術如今變成雞肋,居然也在這裡應用出來。 “不能也打印合成衣服嗎?” “可以是可以,可是太難讓她穿上了。”賀立果苦笑著說,“我們都是攜帶者,都不能直接接觸她。即便穿上了,一會也就給她撕壞脫掉了。她沒法分辨這些,撕壞後還會往嘴裡吃,嚥下去就不好了。” 他們再度回到那魚缸似的隔離皿面前。女孩這時候玩累了,坐在地上,掰弄自己的手指。她甚至不能擁有一個玩具。隔離皿的另一邊,有一個手套形狀探向內側、密封的操作倉,可以將手伸進去,隔著一層石墨烯製成的軟隔層接觸到這個女孩,其他的一切都是透過儀器完成的。另一側是極其複雜緊密的操作平臺,無數指示屏和按鈕控制和監管著這個“魚缸”裡的一切生命需要。 就像是美好的另一邊是赤-裸-裸的殘酷。但是凌衍之心知肚明,即便是這樣的實驗,也絕不是第一次做了。放眼世界,這樣被私自豢養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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