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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回事?” “沒什麼事,就是要做個系統檢查,”回話的人卻陡然語調冷漠,像對待一塊砧板上的肉。 但當他下意識要用手擦眼睛,身形健壯的護士立刻箍住他左右胳膊。 “不能抹眼睛!幹什麼要抹?!” “眼睛裡、看不清,有東西濺進去了,讓我洗臉——” 氣氛似乎有一霎的凝固;接著,凌衍之聽見了一個似乎風馬牛不相及,但卻令他渾身發冷、汗毛倒豎的問題: “……你懷孕了嗎?” ———————————————— 樊澍靠在車斗裡,改裝皮卡在山道上飛奔。山區的夜色與眾不同,星星的顏色特別的濃郁,閃爍的光點也顯得清晰,好像跟著森林的呼吸一起晃動。每年都有偷渡的旺季,很多“獵人”也會來打獵,這一條邊境屬於“獵區”,如果沒有老獵戶和行家當嚮導,很可能會捲入火併,闖進臨時居留地,或者被當做偷渡客,莫名其妙地交了人頭,總之惹進一堆麻煩事裡。 他們要搶時間,在易華藏前面和獵戶的首領“狼頭”接線。沒有獵戶的幫助,在邊境寸步難行。太子爺的名頭很大,在上峰是講得上話的,哪個政府也得買他面子;但強龍不壓地頭蛇,山裡是獵戶的天下。易華藏就很聰明,他把根紮在雲城的山裡,所有的根系和輸出都與這山中的脈絡掛鉤。 要動易華藏,不過狼頭那一關,顯然是不行的。 樊澍所在的車隊打扮成來“秋獵”的隊伍,一路便不引人注意。秋獵是獵戶制度施行後,在少數高階人群中發展衍生出來的一種只有雲城這兒才獨有的“貴族運動”。古代貴族有圍獵的行為,而如今雲城的這種圍獵也不逞多讓,只是圍獵物件當初是野獸動物,而現在卻是—— 人。 每逢秋冬,因為逢雲城的“聖誕”,不僅有大批偷渡客摩肩接踵地進來想要前往“聖地”,也有一大批反對組織和敵對教派會趁機進行騷擾襲擊。因為“獵戶”擁有“狩獵許可權”,更為了維護城市的安寧,這種圍獵活動是被默許的。因此有錢有閒的“貴族”們就會出資僱傭擁有狩獵資格的獵戶,跟著前來聖地沿線狩獵偷渡客和異教的人頭並以此取樂;不同隊伍之間更會比拼狩獵人頭的數量,進行排行,甚至設有彩頭和賭局。雲城的當局默許這種現象的存在,等於不花錢給當局辦事,還省去維穩的警力,既能解決偷渡問題,又能震懾異端,何樂而不為? 但這一次,這場心照不宣又司空見慣的秋獵,卻由於太子爺的加入,在這個圈兒裡頭,居然暗搓搓地辦得比戲文裡的皇帝出遊還要隆重了。 樊澍有些心神不寧。他出任務時總是很專注,能把自己撇開去,當一柄合宜的機器,一枚趁手的螺絲釘,嵌入應有的齒輪裡頭。這種塑形一般的能力讓他的隊友飽受信賴,也讓他完成了很多常人難以完成的任務,還能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回家過平常日子——既不需要心理干預,也不用擔心後續的麻煩。曾經和他一組的谷豐收受了傷,狀態就調整不過來了;他倒是沒啥改變,日子照過,該瞞著的也照瞞著,自己也照樣是自己。不爭功,也不想往上爬,更有些訥言,連話也不多。出風頭輪不到他,擠破頭邀功請賞的名單裡也不會有他,倒是總結的時候,一看排名表單,就有人會問:“這個叫樊澍的是誰?沒怎麼見過啊,綜合分挺高的,是不是哪裡搞錯了?” 樊澍也知道自己。他做任務的時候很少想到別的,不說家庭,有時候都很少想到自己從事的真正職業。但這一趟,卻始終有種“進不去”的感覺,很難沉下心來,去考慮和應對即將要面臨的風險。歸根究底,也許是和衍之離得太近了的關係,又好像有什麼在潛移默化當中發生了變化,或許是他的職業,又或許是他的感情。 他抑制不住地會想衍之在哪兒,在做什麼,從心底湧上一種酸楚又疼痛的嫉妒;以前他從不會去想,可能更多的是一種被放縱的無謂:反正只要定點報了平安,對面一定會有迴應;只要按時回去,就有人一定等在那裡。 那些理所應當的存在,這時候都亂成一鍋粥,還被煮糊了鍋底。從衍之往外想開去,更多人就擠進來,他們牽扯成一張密密的網,往細裡去看,就覺得愈發頭疼。樊澍覺得有些焦躁,這和他往期的任務不同,他不能僅做一個螺絲釘,一枚不用思考的工具,夜風裡的車斗寒氣迫人,衣袂都被吹飛起來,似乎有種居無定所的茫然。我這一趟賭了命。這麼做是對的嗎?我這麼做能得到什麼? 雖然易華藏的確搞砸了他的任務,還差點要了他的命,但樊澍以前並不是這麼血性的人。他的工作會招人記恨,他做的事也不全然無辜。他有的時候像是正義的使者,但有的時候像是商業間諜,有的時候又像是殺手。他想了想,和易華藏槓上更像是某種莫名其妙的意氣之爭,他這時候才察覺到心臟一塊位置好像被擰緊了似的疼痛不已,充斥著某種難以言喻又不為人知的暴躁和狂怒。看到那些採訪新聞的畫面,即便理智告訴自己各種理由,情感上也會不由自主地去想,想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恨不得將那個人鎖起來,關在房間裡,好好地懲罰他,甚至用上那些捆綁或者束縛的工具。 對講機裡突然傳來聲音,與此同時,遠處的密林之間閃過幾道手電的強光;幾乎反射性地一低頭,子彈的嘯聲就擦著頭皮越過去。他飛快地架起了槍,而獵戶周師傅像一隻夜梟那樣,輕盈地躍到他身邊,身子像是被黑暗籠罩成一體,但夜視鏡底下的眼睛卻特別地亮,兩人的槍口齊齊冒出了火舌,對面黑暗中的光和聲音立刻安靜下去。 ‘二組九點鐘方向包抄!’ 耳麥裡傳來領頭獵戶的指令,樊澍幾乎同時躍下車斗。腎上腺素一瞬間拉到最高,黑暗中沙沙的腳步聲伴著風聲,聽起來像是暗流湧動中的蛇。更多的交火的光聲在山野密林間閃爍。這種感覺像回到了動物,繃緊渾身的肌肉、調動全部的精神,只為了遊走在生死邊緣。難怪貴族們會熱愛這項運動:在這裡,思考遠沒有本能重要,而血腥味和殺戮的快感,自數萬年前人類衍起之時便一直流傳至今,從未消弭過。 交火沒有持續很久。對方的人數沒有他們多,分清敵我形勢之後,很快選擇了撤退。有人倒下了,獵戶會上前檢視、登記。也有人逃跑了,潛入山林的深處。這樣的“對獵”有時候發生在隊伍和隊伍之間。 樊澍敞開了前襟,汗水已經浸透了外衫,胸膛起伏著,手指沒有顫抖。他確信自己的槍剛才擊中了人;隊內的電子屏上,很快就更新出新一輪‘獵手’的排行名單,他也赫然在列,不算名列前茅,但也絕不落於人後,維持著足以獲取信賴和依仗的程度。 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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