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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量片刻,猜測那塊玉大約是救沈璧那天掉在了山裡,忙從浴桶裡起身,欲要穿衣前往白雲觀。

這邊剛從白雲觀回了家的沈璧,咕嘟咕嘟灌下了整整一壺茶,卻依然覺得口乾舌燥,說不出是一路奔波口太渴,還是心火太旺,灼得他過於難受,須得涼茶壓壓火氣。

放下茶壺,他問奉茶的婢女,“季將軍呢?”

婢女道:“季將軍剛從宮裡回來,匆匆回房了。”

沈璧將玉佩揣進袖子裡,走向季北城的房間。

他有很多話想問。

沈璧心裡有氣,連門都沒敲,推開就進去了。

兩人這麼一對上,該看的,不該看的,沈璧全看了個遍。

季北城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沈璧會來他房間,一時倒不知該作何反應。一邊想著,看到就看到吧,反正遲早是要看的。一邊又想,以沈璧的性子,怕是又要罵人了。

沈璧極快地背過身,耳朵紅的有些蹊蹺,聲音也啞的有些蹊蹺,“大白天的,你洗什麼澡?”

季北城縮回水裡,“侯爺怎麼來了?”

“侯爺?”見沈璧沒回答,季北城又問了一遍。

對方語氣裡有咬牙切齒的懊惱,“有事。你趕緊出來!”

季北城噙著笑看他開門出去,起身穿好衣衫。

“侯爺有何事吩咐?”他抿唇又是一笑,彷彿剛才尷尬與他無關。

沈璧的拳頭鬆開又握住,握住又鬆開,最後卻只面無表情道:“我打算去看看長頌的書道比試,季將軍要不要同行?”

“同行……”就算了吧。

季北城認慫。他剛開始鼓動沈璧,只不過篤定沈璧不會去罷了。這會兒見沈璧是認真的,他又不敢了。萬一被眼神犀利的夫子、山長認出,他真不知要死多少回。

“上次你不是一直吵著想去看看麼?怎麼現在看你的神情,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大想去呢?”

季北城哈哈假笑兩聲,“怎麼會,怎麼可能?侯爺誠心相邀,我豈有不去之理?刀山火海,北城都奉陪!”

說起長頌書院的由來,還得往前追溯一百五十年。

那時候蒼嶽山只是個人煙稀少的荒山野嶺。山麓下零零星星裡住著一二十戶人家。後來一個雲遊的老和尚在山腰安了家,建了一座稱不上寺廟的寺廟,提名菩提寺。

幾年間寺裡竟也陸陸續續來了六七個和尚。這些和尚每日做了早晚課,忙完農耕,便會教附近人家的孩子讀書習字,後來還專門在寺裡騰出一間房作為書堂。

沒過兩年,老和尚下山離開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一年後,這裡來了不少官家的人,抬著金匾和渾身上下閃閃發光的菩薩,將寺廟重灌了一番。山腳的住戶才曉得老和尚是個得道的高僧,深得官家賞識。

他雖沒再回來,菩提寺的香火卻因此漸盛,當初的那一間書堂也從寺裡搬了出去,挪到蒼嶽山南邊,與菩提寺遙遙相望。

書堂成了書院,還有了名字——長頌書院。

書院正中為金桂樓,是學生讀書習字之地,緊連著便是春桑館,授業山長的棲居之所。

四周依山建著八處庭院,分別為晚照閣、燕歸園、雪浪軒、閒月居、春杏庭、翠煙臺、松風苑、落泉亭,也是有名的蒼嶽八景。

朱承軒絮絮叨叨地介紹了一路,季北城聽得耳朵起了繭子,側頭看看沈璧,卻見他眼觀鼻,鼻觀心,只當沒聽見,不由得暗自佩服。

一個話這麼多的人,他都能忍?難道真對著小子另眼相看?這麼一想,季北城就不大好受了,說話的調子也陰陽怪氣起來,“朱公子懂得真多。”

朱承軒卻沒聽出異樣,只當季北城是真的在誇他,撓撓頭,羞赧道:“今日能同侯爺和季將軍一道來長頌書院,乃人生一幸事。”

季北城哼笑一聲,沒搭腔。

沈璧抬頭看看那在天光雲影與一碧無垠的松濤間明滅的長頌書院,心底生出一種物是人非的滄桑之感。

再看身側之人,泰然自若,神色平靜,似乎故地重遊亦不能激起他心底的一點漣漪。

沈璧只覺興味索然。

他拉著季北城來做什麼?

戳破他偽裝了這麼多年的虛偽面具?

再質問一句為何當初要騙他?

然後呢?

然後他也不知道。

見過山長後,沈璧尋個理由去了晚照閣。

此處日落極為絕美,只因地勢頗高,離金桂樓又遠,才不得學子們青睞。畢竟沒人想每日上學放學還要翻山越嶺,所以晚照閣的景緻雖好,卻一直空著。無人打擾,正合了那時沈璧的心意。

夏季暴雨常至,他前腳剛到,隨後豆大的雨滴就敲打在瓦礫上,如珠落玉盤,不絕於耳,給過於清冷的晚照閣添了些熱鬧。

沈璧以前最喜下雨的時候沏一杯茶,倚門而坐,聽雨滴落在欄杆上,落在樹葉上,落在草叢中的聲音。

泛起的雨霧會很快籠罩住晚照閣,將空氣、衣衫都染上溼漉漉的,泥土混合著青草的氣息。每每此時,他總是像個饞極餓極的孩子使勁嗅著飯香般來嗅著這種氣息,他喜歡這樣的強勢霸道,直達胸膛,讓他復又有了我還活著的感覺。

房中的一切還是他離開時留下的,一切彷彿都沒有改變,一切卻都已改變。

木板吱吱響了兩聲,沈璧回頭,面色帶笑,“舅舅來了?”

莫雲春手裡拿著兩塊草墊子,拍了拍地板,示意沈璧坐上去。

“當初後悔嗎?”

莫雲春因早年喪妻桑子,悲痛欲絕,欲要落髮為僧才來到菩提寺的,沒想到主持不收他,他便到長頌書院,做了教書的山長。沈家的事,他多少也聽過一些,所以沈璧來書院後,他一直沒問這些事,怕在他傷口上撒鹽。

後悔?後悔什麼?離家出走還是……沈璧搖搖頭,“沒有什麼好後悔的。”

莫雲春望著銀線一般連綿不斷的雨柱,嘆息一聲,“你那時逃出來便好,何苦搭上一雙眼睛?幸虧如今看得見了,如果一輩子都醫不好……”

“那又如何?”沈璧漠然一笑,別人珍之重之的東西,在他這裡卻沒有什麼是不能捨棄的,“若不是這雙眼睛不頂用了,沈秋泓當初會放我走我?我就是要絕了他所有的念頭。”

莫雲春在那雙年輕的眼裡看到了刻骨的仇恨,他知道沈璧已墜入了深淵,卻無能為力。

“他到底是你爹,虎毒不食子……”

“舅舅,我沒有爹!”沈璧斷然道,“他沈秋泓不配為人父!”

“阿璧……”莫雲春輕輕喊了一聲。

沈璧渾身一震,像陷入某種可怕的夢魘,臉上驚懼的表情越來越盛,復又緩緩歸於平靜,“他死了,再也不可能折磨我了!”

也許環境確實能影響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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