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初宴抓住她的手,不讓她亂摸:“不過是讀書讀的多罷了,主子多讀些書,這些道理不必初宴跟你細說,也能懂得的。”
話雖這樣說,她卻十分心虛,近來,和趙寂太親近了,有些話便脫口而出,看來日後還是要少說,至少在這個年紀不該多說些什麼。
趙寂被她抓住手,狐疑看著她:“我也從未荒廢過學業,讀過許多書,教我的還都是些他們說的大儒,可是,我為何會和你差了這麼多呢?”
她很受打擊。
“啊,這個啊......”
初宴把她重新抱到懷裡,確認將她抱緊後,才帶著笑意在她耳邊道:“可能是殿下沒有初宴聰明。”
說什麼趙寂不如她聰明,自然是逗趙寂的,她畢竟是成年人的芯子,趙寂若是能在這樣的年紀獲得和她一樣的學識,才是不切實際呢。
但她自然不能同趙寂說這些,只能委屈這個小奶包了。
第一次有人敢這樣對她說話,趙寂楞了一下,疑心是自己聽錯了,但怎麼可能聽錯嘛?雖然心裡也覺得衛初宴比她厲害很多,但自己想可以,初宴這麼不給面子地說出來,趙寂立刻撅起了嘴,眼神危險地看向初宴,初宴覺察到危險,將她抱的更緊,怎麼也不把手送上去。
“好啦主子,睡吧,這麼晚了。別咬初宴了,很疼的。”
初宴看穿了她的心思,把手箍的緊緊的,還笑她。趙寂又氣又急,也不試圖去捉住衛初宴的手了,低頭隔著裡衣一口啃在了衛初宴的鎖骨上,見她身子一顫,嘴上的力氣減小一點,但又覺便宜了她,氣惱地磨了磨牙,正好磨著初宴的鎖骨。
這個人總是這樣,喜歡也咬她,不喜歡也咬她,長大後是這樣,小時候也是這樣!
初宴悶哼一聲,眼神有些可憐,逆來順受一般。
這樣一來,趙寂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她鬆開口,吶吶地對衛初宴道:“這是你自找的。”
過了一會兒,她又忍不住去問衛初宴:“疼嗎?”說著,她隔著一層薄衣吹了吹衛初宴的傷口。
方才趙寂咬她她都沒什麼大動作,如今只是吹口氣,衛初宴卻反應很大地捂住了鎖骨處,不讓她再動了。
“主子方才說,只抱一會兒的。”
心中惱她總是亂咬,衛初宴不肯抱她了,催她回自己“床”上睡覺。趙寂貪戀衛初宴柔軟的懷抱,也喜歡她身上的香氣,如今找著機會纏上了,如何肯回去?她往衛初宴身上一趴,埋在衛初宴脖頸間,不肯下去。
過得一會兒,她的呼吸漸漸“均勻”起來,好似睡著了。
心中知道這無賴並未真的睡著,但也狠不下心把她自身上拔下去,只能抱著這隻纏人的貓兒睡了一宿。
後來好幾天,被趙寂咬過的地方一直隱隱作痛,但是,卻教人心中發癢。
七月初,她們終於穿過鬱南、桂柳兩郡,來到了荊州地界。
荊州多山丘,一路行來,翻山越嶺,頗為辛苦。這裡的人跟著水走,在河流旁不遠處的低平地面建村莊、建城池,屋舍前後有水田,四周皆山。
但是路上見到的水田,幾乎都已沒水了,龜裂發生在走過的每一塊田地上,本應泛綠的作物早已被曬得焦黃卷曲,大片大片地伏倒在地裡,再也沒有直起來的機會。
一場大旱,正發生在荊州地區。
和在交州的所見不同,荊州中部的官道上,已很少有運送糧草的隊伍出沒,其他商隊也少,與此同時,衣衫襤褸的饑民逐漸多了起來,偶爾遇上的隊伍,也多是販賣奴隸的,幾輛牛車,幾匹騾馬,許許多多的奴隸排成隊伍往前趕路。
荊州大旱,人們連飯都吃不上了,什麼生意都不景氣,多少商人避之不及,唯有奴隸販子會爭先恐後地往這邊湧來。
如今這地界,多的是人賣兒賣女了。
“天老爺不給飯吃啊,五個月了,一滴雨都沒下啊,地裡沒有收成,這叫我們怎麼活啊。三兒,不是爹心狠,全家都等著你這口糧食救命呢。”
“老爺,你看看我,我雖老了點但還有把子力氣,你就買下我吧,我家裡的老母三天沒進一粒米了啊。”
“嗚嗚嗚,娘,我不要跟他去,我不要啊......”
途經一村莊,正巧見到販子在收人,趙寂在馬車上看了一會兒,見到這慘狀心中不忍,令高沐恩去給些銀錢,那些人收下,仍是要賣兒賣女。
“豈有此理,我不是已給過他們錢了嗎,他們為何還要這般做?難道將自己骨肉賣去做奴隸還是好事不成?”
趙寂一掌拍在車窗上,將那裡的木頭拍出一道小小的裂口。
初宴掀開車簾跳下馬車,看著眼前的情形,平靜的臉上有了一絲波紋。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
第三十八章 野火(中)
兩世為人, 她沒有見過這樣悽慘的情形。
這是在村頭, 有個破爛的牌匾上寫著“金田村”三字, 牌匾之下的地上, 草木皆枯,一旁的幾棵大樹,樹皮已然被剝乾淨,只留下青白乾枯的樹幹, 斑駁的樹幹上似乎長了眼睛,在烈陽下沉默看著密密麻麻圍在村口的村民。
有三輛牛車滿載著糧食,停在路邊,那些村民看著糧食, 眼冒綠光, 但牛車旁是數十位拿尖刀的護衛, 他們不敢去搶。他們皆穿著大上幾號的衣衫,看樣子,曾經合身過, 可現在每個人都餓瘦了幾圈, 衣衫自是不合身了。有管事支了桌子坐在一旁, 神色傲慢地看著這些排隊走來的村民, 這些人裡,有些是賣兒賣女的,有些是賣自己的,他們神色麻木,眼中沒有絲毫亮光, 將自己或是將家人當做一件商品,送上去給管事挑揀。
有人換得了一小袋糧食,連忙捂在懷裡往家跑,一邊跑,一邊捏著腰間的柴刀,緊張四顧。有人的兒女太過羸弱,沒被管事看上,跪地絕望痛哭。
無論何人,只要是要“被賣”的,都脫掉了衣服,無論男女期期艾艾地等著被人檢查,有一女孩被母親拎出來,母親邊哭,邊把瘦弱的女兒推到管事面前:“老爺,老爺你看,我女兒膚白,這身皮囊無論是賣往哪裡,都是可以得個大價錢的!求求你,買下她吧。”
名額有限,多的是等著拿糧食救命的人,因此,隨著那車上的糧食自山丘變作平原,有許多人便急了,使盡解數“推銷”著自己的“商品”。
那管事目露精光,在女孩身上看來看去,不知想到了什麼,舔了舔乾渴的唇,連連點頭:“不錯,不錯,我收下了,來,按個手印,去那邊領糧食吧。”
從頭到尾,那女孩只是哭泣,卻不敢反抗,而一旁等著“做生意”的村民,則麻木地看著這一切。
其實沒有人死去,但眼前所見,卻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