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漫給他氣笑了:“那小方姐也是好心嘛。”
“那也不該騙人,老宋遲早要知道的。”應嶠認真分析道。
“這是善意的謊言。”
……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偶爾冷場,電話裡便只剩下模糊而清淺的呼吸。
綿延起伏,像極了窗外高遠天空裡的白雲。
光是聽著,也覺得安心。
下了車,又過了個街口,就到方勤家了。
她穿著睡衣,眼睛紅腫著來開門。
屋裡除了她和一臺正在“嗚嗚嗚”工作著的掃地機器人,一個人也沒有。
“方阿姨呢?”
“你該關心的人是我!”方勤說著又掉了好幾滴眼淚,“他到現在都沒有聯絡我!”
“呃……你不都拉黑了?”
“拉黑了他不能直接來我家找我?”方勤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來,裙角歪在一邊,像朵乾癟的百合,“他應該帶著狗親自上門道歉!”
方勤絮絮叨叨地把自己的良苦用心又複述了一遍,再痛罵了宋繁縷一遍。
期間她站起來又坐下去,活像爆發邊緣的火山口。
許漫看著可憐,躲到廁所又聯絡了應嶠。
“隊長,你能不能幫忙勸勸野花哥,讓他主動打個電話……”
“我正和他一起,”應嶠遲疑道,“他說自己電話也被拉黑了。”
“那就請他來小方姐家,當面說清楚啊。” 她還沒有說完,應嶠那邊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
隱約還有喧囂的舞曲,和鼎沸的人聲。
“你們在哪兒?” 許漫狐疑。
“酒吧……”
“夜店!夜店!” 宋繁縷的聲音醉醺醺的傳來,“老子泡的是夜店,老子失戀也不怕,老子靠自己也能活的很好,老子不需要誰憐憫!”
“他喝醉了……” 應嶠匆匆解釋了一句就把電話結束通話了。
夜店這個詞,實在是震驚了還在象牙塔裡的許漫。
她也不敢告訴方勤,自己默默酸了半天,發了訊息過去,“你傷才剛好呢,早點回家吧。”
應嶠那頭果然沒有迴應。許漫拿著手機在廁所走了個來回,也猛地油然而生一股拉黑的衝動。
冷靜冷靜!
理智理智!
不能學方勤不能學方勤!
等她做完心理建設從廁所出來,方勤癱坐在沙發上,高舉著酒瓶,拍著桌子衝她喊:“去夜店了不起!來,我們也喝!”
原來,你聽到了啊——
許漫嘆著氣坐下來,見她拿著酒瓶吹了不少,順手就拿過來喝了兩口。
這一喝,就停不下來了。
——臭男人死要面子!
——嗯,還沒情趣,許漫在心裡補充道。
——臭男人拉黑了就消失大混蛋!
——是,老半天不回訊息,差評!
……
方勤正罵得高興,門鈴驀然響了起來。
“肯定是我媽回來了。”方勤踉踉蹌蹌地爬起來,要去開門。
“不不,我去開。”許漫喝得不多,腦子還算清醒,扶著她進了房間,這才扯扯衣襬,小跑著去開門。
“阿姨您回來了,小方姐都睡……”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酒也醒了大半。
聲控燈下站著的人一身酒氣,眼神卻清明肅穆,可不就是剛剛還被她罵過的應嶠。
“小勤睡了?”
“還沒,”許漫往後退了一步,“你要、要去看看她嗎?”
應嶠便不客氣地換鞋——他顯然不是第一次過來,一次性鞋套在哪兒都清清楚楚——徑直往方勤臥室走去。
“野花哥呢?”許漫跟在後面,小聲地問。
“他醉了,還在我車裡。”應嶠也壓低聲音解釋,然後驀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你也喝酒了?”
“我……”許漫噎了一下有點慫,轉念一想隨即勇敢反抗道,“你們都能去夜店買醉,我們怎麼就不能喝酒了?!”
應嶠看了她半晌,嘆氣道:“我沒喝酒,那也不是什麼夜店,就一普通的小酒吧。”他伸手揉了揉她腦袋,微微推開門,見方勤趴床上沒動,又把門合上了。
“小孩子脾氣,明天就好了。”說完,他拉了許漫就往外走。
“去哪呀——”許漫一臉的拒絕,聲音卻軟軟的,人也順從地跟著往外走。
應嶠沒說話,一直把人拉到了門外,等聲控燈都暗了,才俯身擁了上來。
口鼻之間全是對方的味道,哪怕衣服間還殘留著點酒味,她也立刻就原諒他了。
“你為什麼總不回我訊息呀?總不回訊息讓人好失落啊,好像只有我特別在意,好像……”
迴應她的,是他灼熱到燙人的吻。
唇齒交纏,隱約帶著點甜膩的橙汁味道。
——他確實沒有撒謊。
但想象這麼一個大男人在酒吧喝橙汁,許漫又有些忍俊不禁。
“你笑什麼?”應嶠貼著她臉頰問。
“為什麼不喝酒?”許漫乾脆把身體重量都傾到了他身上,“果汁那麼好喝嗎?”
“喝酒容易影響救援隊的工作,”應嶠大約是彎腰彎得累了,驀然箍著她腰將人離地抱了起來,臉仍舊埋在她頸項間,“你和小勤也少喝,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許漫嚇了一跳,一邊箍緊他脖子怕掉下去,一邊忍不住擔憂,“小心啊——背上的傷……”
“嘟——”的一聲,應嶠的耳朵驀然震動了一下。
他倏的將人放了下來,伸手按下藍芽耳機的接聽鍵,“喂,野蜂救援。”
一長串慌亂的南方方言自耳機裡傾瀉而出,連貫而沒有停頓。
許漫分辨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聽明白求助的內容。
又有人留書出走了。
這一次,失蹤人還帶著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
第十九章 十分之一機率(三)
A類任務!
生命救援!
產後抑鬱、家庭矛盾、輕生簡訊……
許漫抱著應嶠的筆記本,有些慌亂地整理著家屬發來的資料。
年輕媽媽看起來也並不比她大上多少,抱著孩子歪頭淺笑的模樣看起來幸福而美好。
小嬰兒的照片更多,躺著喝奶的、閉著眼睛睡覺的、扁著嘴巴哭鬧的……
當然,最多的,還是兩人失蹤前穿著的衣物照片。
照片裡的孩子虎頭虎腦的,眼睛大而黑亮——許漫實在不能理解,看起來那麼溫柔陽光的年輕母親,怎麼突然就陷入了“帶他來到這個殘酷的世界,就是個最大的錯誤”的死衚衕裡。
母子倆住在隔壁市,失蹤已經超過24小時了,家屬第一時間報了警,也發動了周邊的親戚朋友去尋找。
今天擴大搜救範圍,在浦州市內的監控裡發現了人影,家屬便又來求助當地的救援隊伍。
任務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