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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越走越遠,聲音也越來越飄,直至消失在拐角處。

許漫探頭往清創室裡看了看,正想再次往裡走,荊思瑤卻突然道,“你可別聽奶茶姐姐亂講,我不過是找她逛個街而已。”

許漫:“……”

“倒是你,”荊思瑤有些嫌棄地瞥了清創室一眼,“不會因為他,才去的野蜂吧?”

“是啊,不行嗎?”許漫應得爽快,臉頰卻還是飛紅了。

“可以啊,只要你不怕死就行。”荊思瑤話裡有話道。

“你……”許漫蹙起眉頭,忍不住道,“你到底對我們隊長有什麼意見,幹嘛每次都冷嘲熱諷的?”

“你知道孟晨光嗎?”荊思瑤反問。

孟晨光?

宋繁縷口中的那個“晨光”?

“孟晨光是他最好的兄弟,他當年自己親口說的。可是實際上呢,在裝備不行、條件也不允許的情況下,他讓潛水技術沒他好的好兄弟下去封閉水域逞英雄……”荊思瑤聲音不大,每個字卻都開了刃一般帶著鋒利的光芒,“結果你也看到了,孟晨光死了,他卻依舊好好活著。”

“他……”許漫動了動嘴唇,怔怔地看著荊思瑤。

那張豔麗的臉龐仍舊漂亮如昔,卻沾染上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刻薄和嫉恨。

像是朱瑾花蕊上刺目的明黃色花粉,又似罌粟枝頭明灼的花瓣。

輕風一過,吹落了一地的哀傷。

愛著一個人的時候,就特別容易看懂別人的繾綣深情。

許漫怔忪了許久,驀然福至心靈,小心翼翼問道,“你是不是,喜歡晨光?”

“我……”荊思瑤噎住,半晌,傲然道,“是他喜歡我,他先和我表白的……”說到這裡,她語氣終於軟了下去,明明白白全是懊悔和哀慟,“就在出事的前一天晚上。”

世事無常,她怎麼也料想不到——當初那份少女獨有的矜持與驕傲,竟讓她永遠失去了答覆的機會。

一別永訣,參商難見。

“對不起……”許漫徒勞地安慰道。

“我和你說這個幹什麼!”荊思瑤抹了抹眼淚,硬擠出幾分氣勢,“總之,你知道應嶠這個人不靠譜就行了!”

說罷,她將長椅上的購物袋一提,姿態瀟灑地揮手道,“忠言逆耳,我也就說這一次——走了!”

看著那個脊背挺直的背影,許漫幾乎都要可憐她了。

她呆呆地站了半晌,溼熱的海風從窗外吹進來,搖晃著走廊輸液架上空蕩蕩的吊鉤。

叮噹——叮噹——

“你怎麼還趴這兒,家屬呢?”

許漫悚然一驚,轉過身,這才發現應嶠的那張推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推到了門口。

房門半開,那張臉也便一半沉浸在清創室的燈光裡,一半叫走廊的過堂風吹亂了額角的頭髮。

不知他聽了多久,又聽到了多少。

***

應嶠這傷口,頗有些富貴病的意思。

飲食需要忌口,身體不能亂動。

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如某種大型的爬行動物一般,臉朝下在床上趴著。

他本來話就少,那天之後更是近乎不和外界交流。

許漫幫他打好飯,便坐床邊看著他趴那一口一口,認認真真地往嘴裡送飯。

冬瓜湯、燉排骨、肉末炒蛋,送什麼他吃什麼。

來者不拒,去者不追。

甚至,連水都沒主動要過。

野蜂的人聽說自家隊長受傷了,都斷斷續續來探望。

就連路佳佳,都拉著被遊樂玫好好開導過的李文忻,來道歉賠罪。

——年少的愛情來去如風,鬧得轟轟烈烈,和起好來,也快愈閃電。

許漫又是羨慕,又是失落。

突然,就明白了荊思瑤的那種絕望和不甘。

只要人還在,總還有機會去爭取或者放棄。

而荊思瑤,直接失去了一切的可能。

傍晚的時候,淅淅瀝瀝地開始下雨。

秋雨綿綿,一場比一場淒涼。

許漫坐在病床邊,看著沉沉睡去的應嶠眼瞼下方的黑色陰影,鬼使神差地,伸手輕蹭了一下。

那雙緊閉的眼睛驀然睜開,清明而又警惕。

許漫嚇了一跳,驀然跳起,“砰”的一聲將凳子也絆倒了。

“你、你沒睡呀!”

第十八章 怵惕夢生魘(四)

“睡不著。”應嶠看著她,“怎麼了?”

“哦……有、有蚊子!”

為了證明真有飛蟲經過似的,許漫徒勞地衝著空氣揮了下手。

“沒事,你早點回學校吧。”

應嶠說完,將枕頭掉了個頭,改成臉朝窗戶趴著。

玻璃窗緊閉,倒映著他沉默的臉龐——

眼睛也再一次閉了起來,模樣和剛才幾乎一模一樣。

許漫遲疑著喚了一聲:“隊長?”

“你要睡不著,”許漫放軟聲音,勸道,“咱們聊聊天吧?”

這樣每天對著牆壁不說話,可別憋出事來。

玻璃倒映裡的應嶠垂下眼瞼,好一會兒,才重新把頭轉過來:“聊什麼?”

“聊……宋哥今天來我們學校,給我們新社員講課了,還帶了趙子龍和皇甫公羊。”許漫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興奮,“可受歡迎了,路佳佳拍了好多照片和影片!你要看不,我這兒都有……”

許漫說得嘴巴都幹了,手機裡存的照片和影片也都放完了,應嶠還是什麼反應都沒有。

她呆了一呆,又另起一個話頭:

“還有歐陽,他可好玩兒了,一直問我為什麼不邀請他去講課。我還以為他是喜歡熱鬧,後來才知道,他是喜歡吃我們學校外面的網紅肉夾饃。不過那個肉夾饃真的很好吃,特別地道,每次都要排好久的隊。而且還限購,每人限買兩個,每天限賣1000個,賣完收攤……”

“你是想問我晨光的事吧?”

許漫的聲音戛然而止。

應嶠接著道:“荊思瑤說的沒錯,我當年確實……”

“我相信你一定不是故意的,”許漫焦急道,“你一定比誰都希望他沒事!”

應嶠定定地看著她,一直緊蹙的眉頭也終於有了一絲鬆懈:“謝謝。”

“你千萬別有負擔,”許漫趁機安慰道,“好好養傷,過去的事情就讓……”

“那天的責任,的確在我。”他撐著枕頭坐起來,“我是現場指揮,是我沒有評估好水下環境,貿然同意他下水作業……我們甚至沒有聯絡警方和救撈局,連第二備選的方案都沒做,直接讓晨光進入到滿是積水的洞穴內部。”

“洞潛專家海尼斯說過,洞潛救援的第一原則是永遠不用著急,因為大部分時候所能找到的僅只是一具屍體而已。我們偏偏不相信,以為自己能創造奇蹟。荊思瑤說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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