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就是要讓李衍從小記住崔渚的名字,然後由妒生恨、再由恨生愛麼?
若他們表兄弟倆不是命中有緣,那麼崔渚可是年少成名心智聰慧,怎麼會早不昏頭晚不昏頭,偏偏在看到李衍的第一眼時昏了頭,上下嘴唇一碰就把“小公主”這要命的三個字給禿嚕出來了?
這不就是要讓李衍一怒而下將錯就錯,乾脆男扮女裝,然後勾引崔渚動了真情麼?
若他們表兄弟倆不是命中有緣,那麼當時在禮部門外,李衍明明地好好走著路,為何會無緣無故突然平地摔倒?
這不就是要讓崔渚察覺李衍正在生病,然後熱血上頭把他抱回了家麼?
李衍病中閒著無聊,將從前的大事小情一樁樁一件件細數下來,便茅塞頓開徹底想明白了——本王與崔家表哥可是天註定的一樁姻緣吶。
若是我們倆不相好,那可就是逆天改命,天理難容!
於是,李衍耐心等待著。假以時日待他養好了病,就一定能收服了這崔家的冷麵閻王。定要叫崔大人束手就擒、心甘情願、老老實實地同本王好!
第21章 第二十一回
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李衍在崔宅一住就是數日,自是清淨逍遙,但朝中卻並不太平。
原來不知是誰以訛傳訛,竟然說陳宛王是為了祭天大典而操勞過度,所以才走出禮部沒幾步就脫力昏倒。
這個說法可是驚動了不少人,比如端王那幾位親哥哥。
皇帝李沛聽到這話大為驚駭,遣宮人給端王送來了許多名貴藥材,又囑咐端王好好休息,不必再操心大典事務。
深居閨中的妍鈴公主還親手縫了雙羅襪,差人送給了阿衍哥哥。
其他親王則結伴來看望弟弟。那恭王李瀟則明白,李衍不是因為大典而生病——若不是他強拉阿衍去吃酒,阿衍也不會病倒,他這個當哥哥的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故而,李瀟又自責又後悔,揣上了那串海水明珠就來登門謝罪。為了哄弟弟高興,李瀟還派人去銀屏閣請來弟弟很中意的那位琴師一道來探病。
不巧的是,幾位親王造訪崔宅時,李衍正在悶頭睡大覺。親哥哥們皆吃了閉門羹,那琴師特地背了蘭琴過來,卻是一首曲子都沒彈成,倒是可惜。李瀟最為遺憾,將海水明珠掛在了弟弟床頭才悄然離去。
李衍醒來之後,看到床頭掛著一串熠熠生輝的珍貴海珠,便知親哥哥來過了。
不過在崔家養病的日子實在逍遙,皇帝已免去端王的種種事務,李衍再不用去禮部聽那些繁瑣議程,每天只要躺在床上吃喝睡覺就好。
如是過了□□天,李衍的憔悴病容已一掃而空,小臉還圓潤了不少。
這天早上,端王早早醒過來,只覺得身心舒展煥然一新。
崔渚照例進屋來看他,李衍連忙作痛苦狀,唉聲嘆氣地說頭疼犯暈。
崔渚給李衍一把脈,就知道這小東西又在撒謊。卻不動聲色,只是囑咐他多下床活動筋骨,然後匆匆離開了。
李衍猜測是崔渚也捨不得他走,心中更是喜悅。
待崔渚去上朝,李衍用過了早膳與最後一貼藥,就活蹦亂跳地下了地。
先去表哥的書房給轉了一圈兒,翻翻崔渚正在看什麼書、寫什麼字,再去庭院瞎轉悠,又跑去崔博星的房間逗表弟玩兒。
崔伯星正在讀書,見了“嫂子”,立即面色紅透,害羞極了。
李衍更覺有趣,就叫崔伯星搬一張竹榻來給他坐。崔伯星吭哧吭哧地搬了張竹榻放在廊下。李衍往榻上一躺,又支使崔伯星給他捏肩捶腿。崔伯星乖順極了,還真的一一照做。
初夏漸熱,李衍大病初癒,坐在廊下竹榻上納涼,還有貼心小弟給捏腰捶腿端茶送水,小日子過得真是不羨鴛鴦不羨仙。
這般光景,叫李衍恍惚覺得回到了從前在洗竹苑的日子。
當年表哥走了以後,端王熬過了最開始的那段刻骨思念後,還是照舊地過普通日子。每天依舊是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常常和尹煦他們去玩耍吃茶,偶爾去清心觀騷擾母親。
如今回想起來,這三年的日子真是平淡如水,沒有一樁事能在他的心中留下波瀾。
三年的光陰加在一塊兒,還比不上和表哥相處的一天來得快活。
端王心想,只有和表哥在一起的時候,本王才是真的活著,果然是天註定的姻緣呢。
李世榮見端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便問:“殿下,您這病好了,咱們什麼時候回宮去呀?”
端王愜意地斜倚在竹榻上,支起右膝,搭著胳膊,瀟灑地說:“近水樓臺先得月,向陽花木易為春。本王就在這崔宅紮根兒了,不走了!”
李世榮道:“那咱們得跟陛下和幾位親王知會一聲。尤其是恭王殿下,他對您愧疚極了。”
端王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恭王送的那串海珠,被他當作手鍊,繞了好幾圈套在腕上。李衍一擺手,袖間就閃過一片珠光寶氣。皎潔的海珠貼著李衍白生生的手腕,更顯得熠熠生輝,美暈如月。
李衍道:“三哥哥害我生病,這事不假。但若不是生了病,我還沒機會近水樓臺先得月呢。這一遭,三哥哥就算將功折罪了。再說了,他還留下了這麼珍貴的禮物,我哪會怨他呢?”
李世榮很是贊同,道:“恭王殿下可是真心賠罪的。他不但給您送了海珠,還帶了另外一樣禮物。可惜那時您正睡著,那禮物就自己走回去了。”
端王驚奇地問:“什麼禮物?居然能自己長腳走回去?”
李世榮避而不答,道:“那禮物不但走回去了,還每天都走回來,來問殿下的病好沒好呢。”
李衍更是驚奇,又問崔伯星:“你也見過這件禮物麼?”
崔伯星點了點頭,道:“殿下,您再稍等片刻。這件禮物每天都是正午來,今天也一定會來的。”
端王好奇極了,連用午膳的胃口都沒了,一直在猜測這禮物到底是什麼。偏偏李世榮和崔伯星都不肯直接告訴他,一定要他親眼去看,更是叫端王好奇得抓肝撓肺。
好不容易等到正午,崔宅的門果然被敲響了。
那崔伯星跑去開門,李衍趴在廊下竹榻上伸著脖子瞧。
門一開,李衍看見,走進門來的不是什麼禮物,而是一位琴師。
正是銀屏閣的柳卿。
柳卿今天穿了件淺綠衫子,面孔白淨,清秀淡雅。斜揹著一張蘭琴,安安靜靜地跟著崔伯星走進院中。
李衍一個骨碌翻身坐起,喜道:“柳郎,原來是你!”
柳卿淡淡一笑,道:“客人,您的病好了。”
李衍高興極了,道:“可不是麼,總算好了。對了,你怎麼會來看我?”
柳卿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