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小時會有雨,氣象部門正在組織人工增雨作業,你們再堅持堅持。”
白賀煒苦笑:“何局,我們也想堅持,我現在嗓子幹得連話都說不出,大家也都餓了,能不能跟上面協調協調,給咱們點兒吃的喝的?我已經說了一下午話,一口水都沒喝到。”
何全振嘆了一口氣,只是又說:“我這也沒辦法,錦平的書記和市長都被紀委叫去談話了,總指揮部這邊只告訴我們做不了主,所有人都餓著呢,你們再堅持堅持。”
白賀煒聽見完全洩了氣,哪有這樣只讓幹活不給吃飯的?他真想賭氣說不救了,可是這話真的沒法說出口,畢竟很多東西都要顧及,他是這支隊伍的主心骨,他放棄了,就真的沒法繼續幹活了,可能何全振也是被山下的形勢弄得很無奈。
雨,是一個小時之後下起來的,先是溫柔的小雨,不起什麼作用,半小時後,雨勢慢慢增大,豆大的雨點劈頭蓋臉的淋了下來。雨水混合著泥土和煙的味道撲鼻而來,遠處也傳來勝利的歡呼聲。白賀煒感嘆一聲,終於鬆了一口氣,就在此時,也就是晚上八點多,錦平的後勤終於送來了乾冷的饅頭和榨菜,還有兩箱礦泉水。白賀煒沒再謙讓,他拿了一瓶礦泉水一口氣喝掉一半,他也餓了,可是這樣的伙食他現在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雨水很冷,打在臉上有點疼,就跟他現在的心情似的,他有點懷疑錦平是不是故意這麼做的,不讓人喝水吃飯,只等火勢穩定了就馬上送來補給。白賀煒不敢深想,看著歪歪扭扭坐著的隊員們一邊淋雨一邊啃冰冷的饅頭,心裡說不出的難受。上面沒有命令,他們暫時不能撤退,不能因為疏忽大意引起復燃。
周至一瘸一拐的過來了,用胳膊肘碰碰他,說:“你怎麼不吃點兒?”
白賀煒看了一眼自己領導,笑著說:“周叔,你不也沒吃?”私底下,白賀煒都叫周至周叔,現在放鬆下來,稱呼自然也就從周局變成了周叔。
周至蹲下來拿了兩個饅頭遞給他一個,咬了一口冷哼道,:“錦平這麼做可太他媽坑人了,何局私底下告訴我,他們上頭為了保證救火的效率,提供的後勤非常沒有保證,吃的喝的都是分批在供應,還怕花錢多。”
白賀煒說:“怕花錢還找我們來。”
“哎,他們風氣不正,你有什麼辦法。你快吃點兒吧,別餓著了。”周至之前見識過餓急眼了的白賀煒發脾氣,叮囑著他。然後眯縫起眼睛,看著遠處山上的大火在雨水的澆灌下,變成屢屢濃煙。
“上面還沒說什麼時候讓下山吧,再下一會兒該不好下山了。”白賀煒咬了口冷饅頭,心情並沒有因為食物的熨帖而變好,他現在需要的是一碗熱湯。
白尖山的情況他很瞭解,此時他身上穿著的迷彩服已經溼了,估計有個十分八分鐘,雨水會順著外衣滲進裡面,天氣很冷,在雨天時間太長怕容易生病。
周至嘆了口氣,道:“聽命令吧。”
上面傳來訊息可以下山的時候,已經是一小時之後了,目測山頂上已經沒有了火苗,此時的雨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氣象局說這場雨還會持續兩、三個小時。
山路又溼又滑,周至腿腳不方便,這一路都是白賀煒扶著他的。兩個人誰都不多說話,悶頭下山。
到了山腳下他們的車旁,差不多用了四十多分鐘,此時白賀煒渾身已經溼透,他羊毛衫裡面的襯衫溼透貼在面板上,北風一吹,冷得他起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腳上的膠鞋裹了一大層泥巴,水已經滲透到鞋裡,踩下去又溼又軟。他身邊的周至也是,一路上皺著眉頭,一聲不吭,他走路的速度越來越慢,可想而知狀態有多不好。
白賀煒把周至送到小車上,自己就去了運兵車上坐著。他坐副駕駛,便吩咐開車的蘇志偉趕緊把空調開啟調成暖風,又累又餓還冷的大家已經紛紛開始罵人了。
“救過這麼多場火,頭一次這麼遭罪。”
“就是,錦平的領導可真他媽不是人!”
“我可真是一邊救一邊憋氣,幾個小時都他媽沒喝著一口水。”
白賀煒也生氣,可是他是領導,不能和底下人發出一樣不滿的聲音,他說:“大家辛苦了,我和何局、周局商量了,咱們就近在錦平休息,明天放假一天,後天上班。”
蘇志偉說:“還是咱們局裡知道心疼人。”
他們的車停在裡面的位置,因為下雨路滑,前面的車撤離的速度很慢,一時半會兒的沒法走,大家你一言我一嘴的積蓄討論救火過程,白賀煒看著外面亮著的車燈,突然有點想抽一根菸了。
正這時,蘇志偉剛巧遞過來一根菸給他,小聲問道:“白教,聽說你過段時間要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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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業小百科時間:
今天來說一下災後火場看護。
森林火災之後,不能全部人員撤離火場,必須留有人員看護火場,避免餘火發生,一般會採取溼土掩埋,水澆或者人工撲打等方法,確保火徹底熄滅。
第5章
這句話宛如讓一切停止的神奇藥劑,丟下來的那一瞬間,車裡七嘴八舌的人們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
白賀煒笑著把煙接過來,湊在蘇志偉的打火機下面點燃了,黑暗中,菸頭的火星一閃一閃的,他覺得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有那麼一瞬間自己都有點不太自在了。他平靜下來,笑著說:“是啊,是打算去基層鍛鍊一下的,北城區森林派出所的歐所長要退休了,這正好是個機會。”
眾人還是沉默,是蘇志偉打破了這個狀態,他嘆口氣說:“白教,你學歷高,能力強,總是要到一個更好的地方去的,為什麼還到下面去?我們這些人不太懂,可是怎麼都想不明白。”
白賀煒半真半假的說:“下面不是不好啊,我還能在局裡兼個副局長,然後進黨組,幹幾年就不一樣了。”這是一般幹部的發展模式,想要走得高,就得在基層蟄伏几年。
這時,車已經有了鬆動,輪到他們出發了,蘇志偉叼著煙起了車,說:“我們都挺捨不得你的。”
白賀煒拍了拍蘇志偉的肩膀說:“要說走,我最捨不得的也是大家了。”畢竟森防隊從組建到管理都是他一手搞起來的,幾年的功夫就成了省裡數一數二的專業森防隊。
後排有個聲音說:“白教,那你就別走了唄。”
另一個人說:“你懂個屁,白教下去又不是壞事兒,以後官兒就更大了。”
“那這麼說的話,白教你早點兒當大官,我們還能借著光。”
“屁話,白教現在也沒虧待著你啊。”
“嘿嘿……”
蘇志偉一邊開車一邊說:“兄弟們,等白教的調動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