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意外,皇帝再未召過任何妃嬪侍寢。皇帝昨夜得了甜頭,今日再生綺念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討好皇帝便能有機會出宮,這筆賬不虧。晨音緩緩湊近皇帝,眼看唇要印上去,皇帝卻忽然閃開,似笑非笑問道,“作甚麼?”晨音面無表情,用一種“我看你能口是心非到什麼時候”的眼神瞅著皇帝。“腦瓜子亂想什麼呢?昨夜可是朕親自給你上的藥,行麼你?”皇帝調笑,一指作勢往晨音黑亮的眼珠子上戳。身體反應,晨音下意識閉上眼。下一刻,便覺身子一輕,她被皇帝橫腰抱到了殿內北側的紅木卷腳條案邊。不待晨音問清皇帝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皇帝已喚了顧問行進來,簡單吩咐了兩個字,“上酒。”顧問行手腳麻利,片刻功夫,條案上便擺了六道小食,一大壺陳釀。“只是喝酒?”晨音還是不敢相信,皇帝的要求會這般簡單,忍不住確認道。皇帝顯然對晨音的質疑很不滿,問道,“你把朕當什麼人了?”“怎麼……”皇帝又道,“是覺得太輕易了,怕朕誆你,朕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麼?”晨音回想了一下皇帝昨夜的禽獸程度,說出的話可沒一句算數的,毫不猶豫點頭地,“確實。”皇帝哽了一下,錮住晨音腰的手臂故意收緊,報復性心極強的勒了勒她,“行,你自找的,待會兒別哭!”皇帝倒了滿滿兩杯酒,朝晨音一挑眉,意思不言而喻。晨音幼時起混在幾個哥哥身邊,自認酒量不錯,完全不怵。主動抓起其中一杯,略敬皇帝一下,爽快地一飲而盡。皇帝也不含糊,兩人跟較勁似的,你一杯我一杯快速灌下大半壺酒。直到腦袋隱隱發沉,晨音才後知後覺發現到這酒和她平常喝的不一樣,後勁過於兇猛了。她緩緩放下酒杯,夾了塊爽口的小菜放進嘴裡,慢吞吞嚼著,試圖醒酒。皇帝餘光掃見她的動作,兩指捏著酒杯,故意往她身邊擠了擠。晨音筷子一抖,剛夾起來的糕點又掉了回去,愣了一下,滿臉木然的問皇帝,“你要吃?”“嗯。”皇帝點頭,卻好整以暇坐在旁邊,半點沒有要動手的意思。晨音思緒已被酒意催得略微散亂,把御用的筷碟往皇帝面前推了推。皇帝沒接,隨手把酒杯推在案上,不鹹不淡的問,“不想出宮了?”出宮。當然想了。晨音拍了拍越來越昏沉的腦袋,強撐起精神,隨手夾了塊翡翠糕遞到皇帝嘴邊。皇帝素來不愛甜膩的吃食,偏頭躲開。“為什麼不吃?”微醺的晨音脾氣有些大,平日精心偽裝出來的淡漠恭順一層層自她身上剝離。只見她‘啪’的一聲,把筷子拍在桌上。半眯著眼,不滿地指責,“你存心為難我,還把我筷子打掉了!”“噗……”這胡攪蠻纏,逗得皇帝險些被酒嗆住。“你在笑,你是故意看我笑話是不是?”晨音越是激動,那酒的後勁兒似越大,她含糊捧著臉揉了一把,腦子卻越發不清醒了。她嬌蠻地拿空酒杯在案几上敲了兩下,顛三倒四地問,“你要怎樣才肯帶我出宮,你到底要什麼……”皇帝笑吟吟的看她鬧,略垂的眼角,柔光幾欲傾瀉而出。他見晨音歪歪扭扭的站起身,不知又要去鬧什麼,這才笑著把人重新圈進懷裡。“好了好了。”皇帝順順晨音的毛躁的髮髻,溫聲安撫道,“你喂朕吃完這碗粥,就帶你出宮,可好?”“真的?”晨音此時已是徹底醉了,迷迷瞪瞪端詳了皇帝半天,才不情不願的舀了一大勺粥,直愣愣的往皇帝嘴裡塞。皇帝眼明手快地制住晨音粗魯的動作,暗啞的嗓音低不可聞,湊在晨音耳畔說道,“不對,你可不是這樣喂保成的。”“唔……”晨音雙眼迷濛,腦袋一點一點的,幾乎全靠皇帝的力道撐著才沒倒下去。可她卻還記得自己要出宮的事,撥出一口酒氣,很是不耐地推了皇帝一把,無比暴躁地嘟囔道,“你別總在我耳邊念念叨叨,又熱又煩吶。要怎樣你一次說完,你說,快說!”都說酒後吐真言。自然,酒後也是一個人最真實的模樣。醜惡良善,真真假假,無處可藏。皇帝不錯眼地盯著毫無儀態,且嬌蠻容易暴躁的晨音。原來,收起渾身銳利的刺,褪去防備後的她,是這樣的。不夠精緻與端莊,眉眼間卻泛著宮中難得的鮮活氣息。就連不講道理時的吵鬧嘟囔,都帶著種他解釋不了的風情。無關皮相,只論感受。宮中的日子,終究是太壓著她了。皇帝突然想起承祜早殤的那夜裡,她跑到乾清宮陪他,最後卻倚在他腿上哭睡過去。他摸黑把人抱去床上,待在她邊上迷迷糊糊了整夜,心頭難得的,像是被什麼東西泡發填滿。他幼時登基,波雲詭譎的大事經歷多了。便誤以為,真情假意,總要經過大風大浪才見真章。譬如他與元后,元后陪他歷過了十來歲時,最為茫然不安的宮中歲月。說是夫妻,更似密友夥伴。對於元后,他敬重信任。如同那些戰場上的軍士,放心地把後背交給戰友。他自幼時起,學文習武,甚至曾一日學習六七個時辰,生生把自己熬得吐血。長大以後,他習得一身文治武功,於男女情愛卻是一知半解。因為不管是書中,還是師傅,只會教皇帝‘博愛,大愛’。男女歡愉,並非正業。他在見得“兩情相悅,情意綿綿”這類的詞眼,便含糊認定,是他與元后那般的——旗鼓相當、互相扶持的夫妻關係。直到乾清宮那夜,他身邊睡熟的姑娘,猝不及防地,用陪伴無聲教會了他,何為情愛。不需要大風大浪,只要他伸手,便能感受到她的存在。那夜後,他總愛往儲秀宮跑。即是看她,也是琢磨突然開竅的情思。他總以為,她肯定是心悅他的。否則何至於不懼死罪,放下滿身傲氣,爬狗洞偷入乾清宮陪他。直到昨夜。不久前兩人因烏雅氏吵了一架,冷了許久才藉著安嬪這個契機和好。小別勝新婚,這一架鬧下來,兩人也是許久未見了,與小別差不離。昨晚趁氣氛大好,玉成好事。事後,他望著沉睡過去的晨音,卻怎麼也睡不著。他印象裡的晨音,倔強大膽且驕傲。就算和好,大概也會和他犟上一段時間才對,那會那般溫順。甚至於,半句不曾提起之前的事。不管是為青梧抱不平,亦或是自己吃味計較,都不曾有。像是,一出排好的長戲。她起了個好頭,一切順利,乃至於鬆懈了精神,中途無意漏了幾句詞,面上看著無傷大雅,甚至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出錯了。可懂戲的有心人,難免瞧出破綻。今夜這壺烈酒,是他來前便預備好的。他憎惡哄騙,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就此厭棄她。可,他又不願出口問她因由,顯得太過被動計較甚至卑微。更擔心,這一切都是她特地為他唱的一齣戲。所以只能這般,來一探她真實的模樣。皇帝思緒遊走的當口,晨音已趴在他胸前,醉得不省人事。可手裡,還固執地握著湯勺,八成是還惦記出宮的事。豔到不可方物的臉上,暈染兩坨紅雲,添了幾分難得一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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