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越也早知道王安石必有此一問,這些日汴京與成都府往來使者不絕於道,陳三娘暴亂的原由、經過也大體清楚了,因道:“此事說來話長。國朝以來,頗修文治,三教昌盛,佛教民間最盛者,便是淨土宗,信眾往往結蓮社唸佛,平日信眾間互愛互助,這事相公也是知道的,江西、兩浙,原也是極風行的。而蜀地較他處,尤信鬼神之說,蓮社更為盛行,朝廷屢下禁令,但越禁越多,甚至有地方官全家都信奉者,最後因見沒出過什麼事情,時日一長,所有法令,便已形同虛設。這陳三娘子,原是蓬州伏虞縣的一個寡婦,平時與鄉黨一道吃齋唸佛,她又會用符水治病,偶有神驗——這雖與佛家宗旨,全不相合,但鄉村百姓,卻敬若神明,平時在伏虞縣,頗有聲望……”
“原來是黃巾之流,只怕又是官逼民反!”
“荊公所料不錯。”石越點頭道,“益州官員雖然百般迴護,搪塞責任,但陳元鳳與高遵惠已各有奏摺送到,這是地方官吏處置不當,激起民變。益州連年用兵,各地府庫為供應軍需,早已空空如也,常平倉連虧空帶徵發,也幾乎消耗殆盡。蓬州雖處內腹,但原本就是個下州,主客戶不足三萬,納稅丁口不足五萬;伏虞縣更是個中下等縣,平素便不富裕。至今年十月,連去年的秋稅,都尚有拖欠者。而伏虞縣令,去年因為籌辦軍需不力,未能收足賦稅,已被漕司申誡,考課也落了個下等。今年夏稅又未收全,眼見著又要受處分,連官位都要不保,因此方徵秋稅,便催促胥吏下鄉催收,百姓一年勞作所得,交了秋稅還要補上夏稅,過冬的口糧,來春的種子,竟是一點不留。百姓怨聲載道,而這伏虞令也不加體惜,凡欠稅折錢一百文以上,便要鎖拿到縣衙拷打。約一個月前,這陳三娘子的一個侄子,因為想留些糧食過冬,便借了幾百文交鈔,想按官價補上所欠稅糧,但如今益州的情勢,休說是交鈔,便是用銅錢鐵錢,按官價也買不到糧食,徵稅的胥吏若是答應了,這中間的差價便要自己賠付,自是斷不肯從,爭執之下,便將她侄子抓到了縣衙。陳三娘子去縣衙說理,伏虞令說她不過,惱羞成怒,反將陳三娘子也枷了,由此竟激犯眾怒。當天傍晚,數百信眾便砸爛枷鎖,救出陳三娘子。伏虞縣除了幾十個不教閱廂軍和弓手之外,本也沒什麼武力,這便何況這些弓手、廂軍平日裡對陳三娘子奉若神明,哪裡敢和她作對。當日暴民便攻佔伏虞縣城,伏虞縣令下的官吏,全部生死不明。到今日為止,朝廷只接到高遵惠的奏摺提到陳三娘子佔握伏虞縣城後,便開倉放糧,賑濟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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