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紀昀又奉旨進去。乾隆在延燻山館正和劉統勳、尤明堂二人說話。紀昀踏進殿門便聽乾隆道:“二位說的都是金石良言,朕當注意。從明天起,還調一營兵進來關防。這不關傅老六的事,朕的旨意他不得不遵……朕禮敬你們這片心思,納你們的善言就是。今晚叫紀昀來擬幾份詔書,你們明天要先期進京,帶給張廷玉,叫他用黃匣子速發訥親、尹繼善和嶽鍾麒……延清還要去南京,不要忙,在京休息些日子再啟程。啟程前給朕寫個奏摺,到南京後再報個平安信兒。就這樣,你們跪安吧!”說完,竟親自起身送二人到殿外,返回殿門。乾隆調皮得像個大孩子,一進門就伸舌頭扮了個鬼臉兒,笑道:“兩個老頭兒又來聒噪,連你也掃進去了呢!”
“主子,”紀昀一邊挽袖磨墨,一邊問道:“好端端騎著馬,您怎麼突然收韁?我嚇得到現在還腿軟呢!”
乾隆沒有立刻回答,望著燭火,許久才幽幽地說道:“朕看見那老母黃羊在舐小黃羊身上的血,突然又不忍射殺它們了。”
紀昀沒有再說話,手中的墨卻越磨越快。
第三十七章 妄調情高國舅無趣 鬧學塾曹雪芹辭差
劉統勳回到北京,當天即打轎趕往鄂爾泰和張廷玉府,拜謁這兩位滿漢首席軍機大臣。鄂爾泰病得已經不能起來,接過乾隆賜的山參,只是流淚,在枕上叩頭,說道:“我是老不中用的人了。主子這樣關懷恩寵,沒法報答……延清公,請代奏,我的兩個兒子都去金川跟著訥親給主子出力,請主子恩允……還有一句話要告訴延清,人說我和衡臣幾十年共事面和心不合,以致下頭門生故吏分門結黨。我快死的人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和衡臣性格不投,政見偶爾各異是真的。先帝當面訓誡,王大臣之間要各自統華懋德,私相交通即是小人,因此不來往慣了……下頭的學生們多了,有的錯會了本意……”劉統勳聽他反反覆覆蝶蝶不休,整整一個時辰都是解釋和張廷玉的關係,縱的橫的,大事小事前因後果,聽得心裡如亂麻一般理不清爽。乘他喝水、起身時,撫慰道:“我還要到兵部去呢,鄂相多加保重!閒事少想,自然會漸漸心寬體強……”說罷一揖辭去。鄂爾泰也不再相留。劉統勳出門卻不去兵部,轉轎南踅便到了西華門張廷玉宅邸。他是張廷玉的門生,如今又是乾隆跟前位高權重的紅人,門上人不待通報就徑直帶他進內院西花園的紫芝書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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