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躍民笑了:"寂寞啦?"
"就算是吧。"
"那好,今晚等我。"
秦嶺叮囑道:"早點兒來好嗎?咱們一起吃晚飯。"
鍾躍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我一定去,晚上見。"他放下電話。
何眉走進來:"鍾經理,有個叫寧偉的人,沒有經過預約,非要馬上見你。"
"噢,他人呢?"
"在會客室裡,你要見他嗎?"
"請他進來。"
鍾躍民才想起來已經好久沒見到寧偉了,最近他淨顧著和女人廝混了,把這位小兄弟都忘了。
寧偉被何眉帶進來,不知為什麼,他每次見到鍾躍民總是有一種拘束感,說話小心翼翼的,在部隊時就是這樣,這倒不是因為鍾躍民當過他的連長,寧偉是個崇尚強者的人,當年鍾躍民的戰前動員給寧偉留下深刻的印象,他記得鍾躍民談到死亡時的那種鬆弛感,他給特遣隊員們一種感覺,那血肉橫飛的雷場不過是個大遊戲場,大家是上去玩一把,要玩就得玩得漂亮些。短短的幾句話,就把弟兄們的血性挑起來了,這是個敢於亡命天涯的人,他覺得鍾躍民身上似乎有股霸氣,一種精神上的強悍,他說不清楚這種感覺,只是覺得無論到什麼時候鍾躍民永遠是大哥,他的話不能不聽。
鍾躍民和寧偉握手:"寧偉,最近好嗎?"
寧偉說:"大哥,我把飯館賣了。"
"為什麼?"
"買賣不好,盡賠錢。"
鍾躍民說:"看樣子你有事找我,說吧,什麼事?"
"我想註冊一個公司,現在缺註冊資金,想請大哥幫忙。"
"需要多少錢?"
"五十萬吧,借用時間一個月。"
鍾躍民想了想:"錢倒不多,我可以想辦法,不過……你一定要守信譽,按時還回來,不然就麻煩了。"
"放心吧,你還信不過我嗎?"
鍾躍民寫了張條子交給寧偉:"你到財務部拿支票,記住,一個月後一定要還回來,我還有事,就不陪你了,再見。"
寧偉規規矩矩給鍾躍民鞠了一躬:"謝謝大哥。"
何眉把寧偉送出門,鍾躍民從抽屜裡拿出一些合同檔案,準備仔細研究一下。何眉又回到辦公室,走過來輕輕給他按摩肩部。
鍾躍民無動於衷地繼續翻閱檔案。
何眉輕聲說:"躍民,休息一會兒好嗎?"
鍾躍民冷淡地回答:"有事你就說。"
"你最近對我很冷淡,我想問問你,我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嗎?"
"沒有,你不要胡思亂想,我不是忙嗎,人總不能一天到晚談情說愛吧?"
何眉鼓起勇氣望著他說:"可你已經一個月沒和我約會了,你是不是有了別的女人?"
鍾躍民看了她一眼,口氣溫和起來:"你是知道的,我最近哪有空閒時間?"
"我知道你忙,可我想,如果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就是再忙也能抽出時間來,對不對?"
鍾躍民嘆了口氣:"今晚我有個應酬,等應酬完了我去你那裡。"
何眉吻了鍾躍民的臉:"我等你,你儘量早點兒,別讓我著急。"
鍾躍民早忘了,他今晚除了要和王總一起"坐坐",還答應了去秦嶺家吃晚飯,現在又答應了何眉,其實在他與秦嶺重逢之前,他並沒有閒著。除了何眉,他還有幾個女朋友,一個是流行歌手,歌兒唱得一般,人倒是很漂亮,鍾躍民是在一次酒會上認識她的,酒會結束以後,兩人就直接去飯店開了一間房,順理成章地上了床。還有一個女人,好象是個模特……總之,女人多了也能成災,鍾躍民也覺得自己有點兒扛不住了。
鍾躍民去赴宴的路上遇到一件不大不小的交通事故,他的汽車在一個十字路口被一輛"雪鐵龍"轎車蹭了一下,他的司機小趙立刻剎住車竄了下去,經過檢查,發現鍾躍民的"皇冠"汽車被劃了一道長長的擦痕,正榮集團的司機都牛皮哄哄的,更何況是對方車輛違章超車造成的,小趙自然不肯善罷干休,於是和肇事司機理論起來,鍾躍民覺得有些疲憊,他懶得管這些小事,便沒有下車,坐在後座上合著眼打盹。誰知雙方越吵越兇,對方仗著人多竟動起手來,小趙捱了幾個耳光,鼻子被打出了血,這下鍾躍民就不能不管了,這是哪來的一群混蛋,撞了別人的車還打人,還沒王法了?鍾躍民鑽出汽車吼了一聲:"住手!"
一個男人正揪著小趙衣領罵罵咧咧,鍾躍民和那男人的目光對視了一下,雙方都是一愣。
那男人的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鍾躍民?"
鍾躍民也認出眼前這個人是當年C軍的坦克團一連長柳建國,也是北京入伍的幹部子弟,在部隊時和鍾躍民經常有來往,柳建國是八一年轉業的,臨走時他給鍾躍民留了地址,不過鍾躍民早把記地址的筆記本搞丟了,以致和很多轉業的戰友失去聯絡。
鍾躍民大笑起來,:"柳建國,是你這狗東西,你他媽還活著?"
柳建國鬆開小趙向鍾躍民走來:"躍民,真的是你?"
鍾躍民笑著和柳建國握手:"建國,我說這大嗓門怎麼耳熟呀,原來是坦克手來啦。"
"躍民,一起坐坐吧,這麼多年沒見了。"
鍾躍民對小趙說:"你沒事吧,這是我的戰友,很多年沒見了,我替他向你道歉,這樣吧,你給王總打個電話,就說我今晚有急事不能赴約了,請他原諒,他需要的鋼材批文後天就可以拿到。"
小趙陰沉著臉把汽車開走了,鍾躍民坐進柳建國"雪鐵龍"車裡埋怨道∶"建國,你這狗脾氣還沒改?好歹也是當過連長的人,怎麼一轉業又成了當年冰場上的玩主,這麼多年的軍官白乾了?"
柳建國見了鍾躍民很激動,剛才的火早已經消了∶"躍民,真對不起,我哪知道是你的人?沒想到在這兒碰見你,這些年我到處找你,誰也不知道你的地址。"
鍾躍民笑道∶"咱們找個飯店去,我做東,好好聊聊吧。"
柳建國說∶"哪能讓你請客,今天本來就是我做東,已經在長城飯店定好包房了,你就跟我走吧,今天咱們哥倆兒要一醉方休。"
長城飯店的包房裡,柳建國把鍾躍民一一介紹給在座的男女朋友們∶"這是鍾躍民,我們軍的偵察營長,當年我們在新兵連是一個班的。"
一個穿紅毛衣的姑娘很大方地伸出手:"鍾躍民?我聽說過你,當年什剎海冰場上你挺有名的,我哥哥還和你們打過架呢。"
鍾躍民擺擺手∶"不好意思,我那點兒劣跡怎麼還有人記著,還讓不讓我重新做人了?"
柳建國笑道:"躍民,這是楚晶,你看這妞兒長得還行吧,發給你了,怎麼樣?"
鍾躍民開玩笑道:"這可不敢當,我有老婆怎麼辦?"
"那就再納個妾,這種事兒還嫌多麼?"
楚晶是個容貌很豔麗的女人,她湊近鍾躍民表情誇張,半真半假地說:"求求你,娶了我吧,我不要彩禮,鬧不好還倒貼呢。"
眾人大笑。鍾躍民沒見過這麼富有攻擊性的女人,便有些發窘,一時語塞。
眾人笑得更歡了。
楚晶更放肆了,她一把摟住鍾躍民的脖子嬌聲道:"這位大哥肯定是位童男子,沒接觸過女人,你們看,他臉都紅了。"
柳建國笑著:"楚晶,你這就不對了,怎麼調戲上我們哥們兒啦?"
鍾躍民覺得有些栽面子,便很快鎮定下來,他腆著臉一把摟過楚晶:"小妞兒,你知道招惹我會有什麼後果嗎?我可是個床上殺手,你要是不怕死,咱們就過過招兒。"
楚晶斜視著鍾躍民:"那你還等什麼?出招兒啊……"
鍾躍民低頭吻住楚晶的嘴唇,楚晶張開雙臂摟住了鍾躍民的脖子,柳建國等人大笑起來,包間裡頓時鬧翻了天。
柳建國開了一瓶茅臺酒,把整瓶酒分倒在兩個大玻璃杯裡,他端起一杯遞給鍾躍民∶"來,老戰友重逢,按規矩得喝一個。"
鍾躍民接過杯子和他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好!"大家鼓起掌來。
"建國,你轉業以後分配到哪兒工作了?"鍾躍民問。
柳建國又開了一瓶酒,繼續往杯子裡斟∶"我是八一年轉業的,那時候已經沒什麼好工作了,把我分到一個研究所搞人事,我幹了兩年覺得實在沒意思,乾脆辭了職,和幾個哥們兒開了個公司,現在幹得還可以。都說錢不好掙,要我說,得看誰去掙,咱們這些人要是再掙不到錢,那就沒人能掙錢了。躍民,你好象也不錯嘛,都配了專車了。"
"我在正榮公司,這是個國有公司,比不了你們,掙了錢都是自己的。"
"我操,正榮集團?這可是個響噹噹的大公司,改日咱們得好好聊聊,找機會合作一把。"
"沒問題,以後再商量吧,來,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