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爺,這事情不大,可見你的心田。”隆科多接過紙略看了一眼便收了懷裡。他的神情有些憔悴,“我心裡懸著的是那份玉牒。我去皇史宬借,是打過收條的。現在只是抄檢了我的家,傢俬都還在宅子裡封著沒有沒收。我現在情形八爺有什麼不清楚的?說關就關起來,說殺也只一道旨意——連出門拜客都在這種時分!玉牒是弘時借去了的,我剛剛去三貝勒府見過他,說是八爺借看。三爺也說不安全,請八爺賞還了老奴才,不然,內務府追究起來連累面就大了。”
允禩看著這位曾經煊赫一時炙手可熱的“天字一號”樞臣,不到半年光景隆科多彷彿老了十歲,原來稜角分明的黑紅方臉變得皮肉鬆弛毫無生氣,聲音悽楚慘怛,絲絲散亂的白髮在燈下顫抖。允禩的心不禁一沉,瞟了一眼蘇奴沉吟不語。蘇奴其實並不是允禩的近支侄兒,他的祖先其實是從太宗皇帝就分枝出去了的,到他父親一代爵位遞降,只封了個三等子爵,每年只是在光祿寺領一份六百兩銀子的年例,餘外的收項一概沒有,是個地道的閒散宗室子弟。但蘇奴從小聰明伶俐,話不多卻極善結交鑽營,八歲上頭進宗學讀書,別人只是圖個體面,甚至希圖幾兩紙筆銀子,蘇奴卻瞧準了這是結交權貴的機會。康熙皇帝的幾個小兒子背不上書,他留替身罰跪,替寫文章,幫著磨墨鋪紙。有時還悄悄弄些稗官小說夾帶進去給允峨允祜允祁這些“叔叔”們解悶兒,買些只值兩個子兒的蟈蟈籠、泥繡球、插筆竹筒、糖人兒送給弘時弘旺這幹金尊玉貴的近支皇孫。……既沒誤了讀書也巴結得人人說他“曉事”。因此從宗學裡肄業出來,允峨就要他到十貝子府幫辦府務,又薦到禮部刑部幫允禩辦差。允禩是最早封親王的總理王大臣,一個票擬分發出來就又當了蕪湖鹽道,幾個密保,康熙才知道愛新覺羅皇家宗室子弟裡竟還出了一位能吏,超遷提拔為湖廣巡撫。允禵出兵抗薩,從戶部發去的糧食都黴變了,唯獨湖廣送去的當年新米,允禵戰勝,獨本以軍功紮紮實實又保一本,又敘他祖上功勞,康熙皇帝又發到允禩處命禮部議功議敘,一個“貝子”穩穩當當封了下來,又賜為侍衛。因此這個不哼不哈的遠支宗室門楣重光,同學的窮宗室背地裡都叫他“悶猴”。隆科多說的“玉牒”,上面只有幾句話,記載的是現今寶親王弘曆的生辰八字。這種東西當時是絕密文案,為防著有人行妖法或魘昧之術加害皇帝皇阿哥,歷來在皇史宬嚴封鎖錮。三阿哥弘時不知要派什麼用場,逼著隆科多弄權偷取出來,允禩從蘇奴那裡知道了這件事,又要“借閱”,不然就兜出來打欽命官司,弘時也只好俯就這位惹不起的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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