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種人,觸了聖怒或犯了罪,除死之外,圈禁是最重的刑罰了。”允祥苦笑道,“就那麼個十三貝勒府,就那麼個小花園子小四合院,我囚了十年。看四方天,看四方地,看螞蟻拖蒼蠅上樹,看牆角的牽牛花兒一次又一次地爬牆、開花,一次又一次地枯黃敗落……比起我,你眼前這點子‘遭際’算得了什麼?”“你本來就是‘英雄’嘛!”允禵刻毒地挖苦道,“我拿什麼和你比呢?”允祥擺了擺手,不在意地說道:“英雄不英雄,自個心裡清楚,我是個凡而又凡的凡人。我落了一身的病:失眠、身熱不退咳嗽不止,頭髮一多半都白了,我打起精神一天也只能做兩個時辰的事。昔日那個‘拼命十三郎’你再也見不到了!”
允禵驚愕地看著越走越近的允祥,允祥的口氣也越來越咄咄逼人:“當然如今不一樣!我是親王而你是貝子。因為兄弟逐鹿已見分曉了嘛!我的意思,皇上並不記從前的陳年舊賬,當時是那種形勢,彼一時,此一時麼!有什麼計較的?你是大丈夫,我借一句大丈夫的話,贏得起,也要輸得起!瞧你這副熊樣兒,還敢大言不慚,說什麼‘愛新覺羅之子孫’!”
“我的喬引娣呢?”一股熱血全湧到臉上,允禵蒼白的面孔變得通紅,“你有喬引娣麼?他憑什麼奪走我的喬引娣?”
這是最難回答的問題,允祥離京前和雍正長談,雍正百事肯讓,唯獨在喬引娣這個女子上寸步不移:“你告訴允禵,除了喬引娣,連朕的嬪妃在內,無論大內還是暢春園、熱河行宮,他看中的,立刻送他!”但允祥怎麼能對允禵轉述這話?他緊鎖眉頭思索著,說道:“十步之內必有芳草!你說我沒有我的‘喬引娣’——我兩個,兩個呢!兩個都……死了!”他目光陡然一閃,突然想到那個可怕的中午:大雪崩騰而下,康熙皇帝駕崩,雍正皇帝受命來赦免自己,阿蘭和喬姐兩個侍妾卻都飲鴆自盡明志……允祥眼中突然湧滿了淚水,喃喃說著:“阿蘭,喬姐,都是我不好,我……錯疑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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