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鬱抱著她飛速起身後退,一個武士躲避不及被壓死了。
“裴琅!”
她被秦鬱和裴琅夾在中間,崖上飛身而下許多黑衣男子。
他們袖口上全都袖著一株曼陀羅。
那是尉遲穹最秘密的死士,尉遲穹瘋了!
這些死士可是他保命的最後砝碼。
秦鬱遞給她一把劍護身,可這些死士武藝高強,她三腳貓的功夫根本無濟於事。
裴琅已有些自顧不暇,正好得了空子,一柄劍直直朝尉卿刺來。
秦鬱飛身撲過來替她擋了這一劍的那一刻,尉遲卿心裡全是荒蕪。
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尉遲穹他,為了達到目的,從來沒有顧及過自己。
說什麼愛她,不過是拼命要從自己身上榨取光亮讓自己不要永遠活在陰暗處而已。
劍刺的好深,下了死手,秦鬱連掙扎都沒有掙扎,高大的身軀轟的一聲在她面前倒下了。
裴琅也受了傷,其他武士都死了。
我多想和你一起回西梁啊。
我多想,和你一起賞月看花,育兒教女,做所有夫妻該做的事。
可是好像不能了啊。
因為我最想你好好活著。
“放手,你們要再敢動他們倆,就做好帶著我的屍體去見尉遲穹的準備。”
大氅掉落在了地上,一身火紅的襖裙在黃沙漫天的西梁邊境上似乎要燃燒。
尉遲卿提起劍,揮向了自己的脖子。
“殿下你……”
裴琅捂著流血的胳膊吃驚地問道。
小公主滿臉淚痕,卻全是決絕。
尉遲穹的死士停下了動作,又沒有放下劍。
小公主扯出一個滿懷的笑容,使了使勁,劍鋒劃破的滋味真不好受。
他們終於放下了武器。
“讓他們走!我跟你們回去。”
說著,她又往裡深了深,血流滿了尉遲卿的整個前胸,似乎她動作再深些,就要噴薄而出。
死士群一片靜默,領頭的還是點了點頭。
“尉遲卿,你!”這種地步,裴琅竟無法開口了。
尉遲卿眨了眨眼睛,憋回了淚,平靜開口:“帶著他走,讓他活著。”
她那樣堅定,那樣決然。
裴琅閉著眼睛,重重點了點頭。
秦鬱癱軟在馬背上,裴琅帶著他走遠了。
就看最後一眼好了,是他們有緣無份,至此一別,再相遇也全然不是如今這般了。
可她啊,直到現在還在痴想,等著他來接自己。
只要人活著,萬一呢。
抱著這樣的幻想,尉遲卿面帶微笑倒在了地上。
而已經走遠的秦鬱和裴琅,進入了西梁境內。
裴琅突然生出一絲悵然。
秦鬱啊
他的愛情就此恐怕要永遠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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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鬥的細節不要在意~
開虐啦
三十九:剖白
明華殿的燭火搖曳著,尉遲卿艱難地抬起眼皮,她快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裡了。
只覺得浮沉中如散木棄舟般飄搖了一路。
脖子上的傷口還隱隱作痛,她動了動身子,卻沒什麼力氣。
殿門被推開,一陣冷風灌來,是尉遲穹來了。
哦,她在明華殿,這是帝王的寢宮。
多少年了呢?自父皇駕崩後,她就再也沒有踏足過這裡。
“卿兒。”尉遲穹的聲音透著疲憊,沙啞極了。
尉遲卿終究還是努力睜開了眼睛。
她半個月未見的皇兄,此刻有些過分地狼狽。
眼底烏青,瞳孔裡滿是血絲,扯著一個無力的笑看著自己。
“皇兄……”她忍不住輕叫了出來。
尉遲穹轉過身,脊背挺直,彷彿剛才的畫面是錯覺。
尉遲穹平靜地陳述,背對著她:“東荒的戍邊將軍造了反,秦鬱已從西梁起兵,他們來勢洶洶。”
明華殿裡死寂一片,沒有人說話。
尉遲卿垂著頭,捏著被角無顏再語。
在東周和秦鬱之間,她早已背叛了尉遲家族。
也許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尉遲穹突然轉身,死死盯著尉遲卿,聲音甚至有一絲悲愴。
“卿兒沒有想過嗎?你放了他,她終有一日會殺進東周,殺進這明華殿。”
尉遲穹的聲音像被扯碎的綢子,尉遲卿偏過頭,看向快要燃盡的白燭。
尉遲穹他怎麼會不明白呢?他只是到現在都不願意承認罷了。
不如就讓自己來捅破吧。
“哥哥。”
尉遲卿清脆的,堅定的聲音響起,
尉遲穹的身體抖了一下,這樣真誠的哥哥他也許多年沒有聽過了。
他的妹妹瞳仁發亮,歪著腦袋好像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
“哥哥也明白的,東周早已是一灘爛泥,哥哥無論如何都拯救不了的。哥哥渾渾噩噩在這帝位上做氏族的傀儡,那東周滅亡;哥哥不想做傀儡,想用別人來牽制氏族,那就是帝位不保,哥哥身死,一切都太晚了……”
尉遲卿的聲音超乎尋常的冷靜。
她沒有看尉遲穹,自顧自地繼續說著:“哥哥從坐上這把椅子的時候,早就註定了失敗。沒有秦鬱,也會有別人,只是他出現的太早,哥哥措手不及罷了,可結局,怎麼會變呢?”
好像扎到了男人最痛的地方,尉遲穹的眼睛通紅一片,拳頭攥得緊緊的,他嘶吼著:“朕本來有時間的,有時間的!”
“沒有時間了!沒有時間了,尉遲穹,你還沒有看透嗎?從幽州,到利州,到東荒,再至西梁,他早已畫好了圈,答應娶我只是引你我入局,但局早就布好了啊……”尉遲卿的聲音到最後沒有什麼生氣了……
尉遲穹的胸膛劇烈起伏著,這個年輕的帝王瞬間沒有了力氣。
他心理變態,他陰暗自私,他活在暗處,病態著愛著妹妹,卻從來都是傷害她。
她卻比他通透,又那樣善良,那個男人送給自己的“禮物”實在太美好,他不配擁有,卻也弄傷了。
“他遲早要殺進這裡,殺進這皇宮,殺死我。”
頹唐的帝王眼睛血紅,滿是不解。
下一瞬,他就看到尉遲卿疾風一樣,撲到跟前,抱住了他的腰。
她雙眼淚漣,卻無比堅決地一字一句開口:“那臣妹就陪著皇兄,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臣妹陪著皇兄守著這裡。”
……卿兒啊!
他平生第一次終於後悔了。
她太美好太美好。
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帝王還是不解:“他哪裡值得?哪裡值得你如此這般?他不是好人。”
他看到尉遲卿悽然一笑,但眼睛不會騙人,瞬間就閃起了光亮,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
“我知道,我知道,他利用我和你一起除掉了文舒,他利用我和你一起剷除了幽州的氏族勢力,他如果我沒猜錯,他還利用我在從囚房裡傳了訊息。
可他啊,也在父皇第一次見你的那個上元節對我說,終有一人會珍視我;也三番兩次從皇兄那裡救我出來,;也將寰兒保護的妥帖無比;也在皇兄的劍刺向我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替我擋掉。他也許不是全天下中的好人,可他對我來說,是最好的人。”
尉遲卿說到最後,臉上浮出溫柔的笑,擦了擦淚,痴痴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