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是給我做的呀?”陳東衝妹妹笑了笑,“等會兒你可不要吃啊。”
“行,那我現在就吃。”陳瑩咯咯笑著站起來,取了筷子就要夾菜。
“等著。”鄭來麗嗔笑著伸出手擋住了女兒的筷子,“你個小妮子,自來也沒虧著你,越是大了越不懂禮數了。”
“娘,你就讓她吃吧,她打小就是個小饞貓,吃不著又該叫喚了。”陳東嘻嘻地笑道。
“你才是小饞貓呢……”
“好了好了,你們小哥倆呀,見不著就想,見了面就掐,唉,也真夠人嗆!”鄭來麗嘮叨著把菜盛到盤子裡遞給陳瑩,“拿走吧。”
日期:2011-01-07 14:11:42
“爹,咱家有信來嗎?”陳東匆匆地吃完了飯,把碗筷往桌上一放,問道。
“有,是從黑龍江雙志縣來的。”說著,陳少山轉向老伴,“他娘,你把那封信拿出來吧。”
“嗯。”鄭來麗應著,掏出鑰匙,回身開啟手箱,取出了一摞整整齊齊的信封,挑出一封尚未開啟的信看了看,回過頭,笑盈盈地遞給兒子,“就是這封了。我也不認字,你爹說是個女孩寫的,字漂亮著呢!”
陳東接過信來一看,果然是戴琴的筆跡!便急忙開啟,見信紙上只有一行字:景峰縣甘泉鎮戴家漫村戴彥平。
看罷,陳東臉龐微微一紅,站起身來道:“爹、娘,我得出去一趟,可能晚一點兒回來。”
“怎麼了?信裡都說了啥?”陳東離家的時候,說是要跟戴琴一起去東北考學,那時,鄭來麗便猜想兒子可能已經處了物件,五個多月來,她心裡一直為這事兒樂著呢,此時便急不可待地問。
“沒說啥。”陳東拿信紙在母親眼前晃了晃,笑道,“您看,只有一行字!”
乘陳東不備,陳瑩把信搶到手,調皮地驚呼道,“哇!好漂亮的字!”又轉向陳東問,“戴彥平?是戴琴的父親嗎?”
“去你的!”陳東嗔怪著奪回信,瞪了妹妹一眼,“一點兒禮貌也不講。”
“你都給咱娘看了,我看看又怎麼不講禮貌了?”陳瑩看了看母親,不懷好意地笑道。
“可是,咱娘不識字啊……”說到這裡,陳東感到失言,連忙用手捂住了嘴巴,偷看了母親一眼。
“唉!那個時候有幾個上得起學的?”鄭來麗把四個碗摞到一起,對陳東笑道,“呵,這本來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你已經說出來了,還有什麼不好意的?”
“就是,你已經說出來了,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陳瑩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衝哥哥做了一個鬼臉,調皮道。
“好了,要去就趕緊走吧,不要磨蹭了;快去快回,等你回來吃飯。”陳少山說著下了炕,“我也得下地幹活去了。”
“好嘞!”陳東愉快地應道。
戴琴是誰陳瑩心裡最清楚。去年,她給陳東送鹹菜時見過戴琴,當時就感覺哥哥對他的同桌有了好感;後來,陳東說要跟戴琴去東北考學,陳瑩便認定了這個戴琴就是哥哥的同桌。
陳東走後,陳瑩一屁股坐在炕沿上,低著頭,滿腹心事地對母親道:“娘,您知道那個戴琴長得有多漂亮嗎?”
“什麼?你見過戴琴?”鄭來麗略吃一驚。
“是啊,去年我給俺哥哥送鹹菜時看見她了。”陳瑩無精打采地道。
“那,你快跟娘說說,戴琴長了個啥模樣?”鄭來麗急切望著女兒。
“我不知道怎麼說啊,反正,電影裡都沒有那麼漂亮的人呢!”陳瑩懶洋洋地往牆上一靠,抬頭望著屋頂,“我想這幾天她就會來的,到時候您就知道了。”
“真的啊,那敢情好!”鄭來麗低下頭尋思了一會兒,美滋滋地笑了。
“娘,那個時候,俺哥哥可能就已經被她迷住了。您看他對我越來越差了,剛才走的時候都沒看我一眼。”說著,陳瑩撅起了小嘴,“都是那個戴琴,她怎麼長得那麼漂亮啊!”
“你個小妮子!不要胡思亂想了,你哥哥的物件長得漂亮還不好嗎?”鄭來麗嗔怪地瞪了女兒一眼,又勸慰道,“剛才,你哥哥走的時候是有些心急了,這事呀,你就別往心裡去了。放心吧,他會一直對你好的。”
日期:2011-01-08 15:46:42
戴家漫,是景峰縣中部的一個小村,乘公交車大約需要半個小時。
出了村,陳東快樂得像一匹小野馬,飛身上車,順著濰徐公路疾馳北去!路過景峰三中校門的時候,陳東蹬車的速度放慢了——他想起了那個芙蓉塘。
“泥塘故里芙蓉淚,慎觸前緣。再撥心絃,攪亂凡塵五月天。”陳東在心裡默唸著自己的《採桑子》,腳踏車便鬼使神差地拐進了鄉道,在塘邊停了下來。
這個芙蓉塘,是陳東和戴琴初戀開始的地方,在東北的日日夜夜,陳東每每想起戴琴時都會想到它,它似乎成了陳東心中的伊甸園。如今陳東身臨其境,塘裡荷花正在盛開,自是觸景生情,感慨萬千!
離戴琴越來越近了,陳東的心也越來越砰砰地跳個不停。一路打聽到戴家漫,陳東遠遠地發現一個婦女在翻曬小麥,便下了腳踏車,做了一個深呼吸,推車上前問道:“阿姨,請問戴彥平家在哪住?”
“你是陳東?”那婦女停下手裡的活兒,直起腰來樂吟吟地打量著陳東。
“啊?她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陳東有點發懵,卻連忙笑道,“嗨嗨,是啊,請問您是——?”
“呵呵,我是戴琴她娘!”那婦女見陳東一臉驚異的樣子,便笑了笑道。
“阿姨您好!”陳東急忙問候,又仔細端詳了一下,發現這人長得跟戴琴的確有些像,只是上了些歲數。
“嗯,好!”戴母捲了卷編織袋繫到手推車上,邊撲手邊問,“你是找戴琴的吧?”
“啊啊,是的,找戴琴。”陳東還沒見到戴琴卻先見到了她母親,心裡自是忐忑,一時手足無措,慌亂地笑道。
“嗯,她呀,知道你要來,正在家等你呢。”說著,戴母朝天上望了望,“你跟我走吧。”
“俺叔叔在家嗎?”
“你叔叔趕集去了,這個時候了,大概也快回來了。”說罷,戴母向前指了指,“你看,把頭的那家,青瓦房的那個就是俺家。”
陳東打量了一下這套宅子,一色的青磚青瓦,像是過去的大戶人家留下來的。
“小琴!”進了門,陳東停放腳踏車的時候戴母對著屋子輕輕地喊了一聲。
“陳東?!”戴琴透過窗戶看見了陳東,心中一顫,緊走幾步出了閨房。
兩個久別重逢的年輕人,礙於長輩在場,既無言語也無動作,只是默默地流著淚,默默地對視著。這一刻,空氣似乎凝固了,兩顆年輕的心被目光系在了一起,此起彼伏地狂跳著。
“進屋說話吧。唉!”戴母嘆了口氣,轉身去了。
日期:2011-01-08 16:18:16
“陳東!”戴琴拉起陳東跑進屋,急不可待地回身撲進陳東懷裡,淚如雨注!
小屋子靜悄悄的,除了這對戀人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再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音了。他倆忘我地擁抱著、親吻著,四行清淚汩汩地流淌,流到彼此的嘴裡,流進彼此的心裡,似乎是對五個月以來的眷戀和擔憂進行著釋放和沉澱。
或許上蒼使然,他倆相處的時間並不算長,但彼此間的心儀卻從未間斷。從相識到相知,從相知到相戀,一切都在各自的心裡潛移默化著。這次重逢,陳東深切地意識到:戴琴對自己的愛,同自己對她的愛一樣——真摯、純潔、深沉!
良久,陳東推開戴琴,用手擦著她那滿臉的淚水:“戴琴,當時是我疏忽了,對不起!不哭了,啊?”
“是我對不起你,我都後悔透了!我知道你沒出過遠門,俺爹讓你去佔座時我應該反對才是啊,那樣咱們就不會分開了。”說到這裡,戴琴哭出了聲音,再次撲進陳東懷裡,顫顫地道,“陳東,那天,看見你在站臺上追趕火車,我的心都要碎了!只差幾秒鐘,只差幾秒鐘啊!你,你上錯了車是嗎?”
“是的,我上了去真如的車。”陳東吻著戴琴的頭髮,擦著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