幅。
楊老默默看了許久,主動問:“這是他多大時畫的?”
“二十七。”薛喬道。
“他現在多大?”
“三十二。”
楊老探著身看了看薛喬身後。
“你就帶了這三張畫來?”
“對。”
“怎麼不帶他這幾年的作品給我看看?”
薛喬一笑。
“您想看他這幾年的作品?行啊,到畫展上親自看唄。”
楊老瞪著薛喬——好小子,原來你在這兒等我呢。
“你們那畫展什麼時候啊?我可未必安排得過來。”
“我們的畫展開半個月呢,”薛喬道,“放心,您肯定安排得過來。”
正事談完,終於可以好好喝咖啡了。
楊老端著咖啡杯,帶薛喬去畫室。
“瞧瞧,我最近畫的,怎麼樣?”楊老頗為自得,顯然這幅作品他本人是極其滿意的。
實際上也確實出色,畢竟出自楊老之手。楊老浸淫藝術多年,腳趾頭隨便扒拉的都是佳作。
薛喬咂摸著咖啡,點頭道:“不錯。”
說完這兩個字,再沒有別的評價。
可急壞了楊老。
薛喬見多識廣,楊老不在乎別人的評價,卻很在乎薛喬的。這就好比越是行家,越希望得到同行的認同,無論對方給予好評還是差評,只要言之有理,自己通通需要。
可是楊老等了半天,卻遲遲等不來下一句。
他自恃身份,又不能催,急得恨不得把薛喬的咖啡杯奪下來,叫他別喝了。
這當口,卻聽到薛喬身後有個聲音幽幽地道:“我好像從這幅畫裡看到了達利的靈魂。”
楊老回頭,這才注意到薛喬身後的沈思。
薛喬出門不喜歡帶助理,不代表他不會帶助理。偶爾他也帶,只是楊老總記不住他的助理長什麼樣,所以錯把沈思當成了助理。
打從進了門,沈思不聲不響,乖乖扮演著背景板,這會兒他突然發聲,楊老不禁“哦”了一聲,問道:“怎麼講?”
“這幅畫一半實,一半虛,雖然還沒有最終完成,卻已經可以感受到畫面的宏大與奇幻。我覺得這幅畫很像達利的作品,有一種看似奇怪的超現實主義風格,但實際上,只有懂的人才明白,與其稱這種風格為怪異,不如說這是畫家呈現在我們眼前的一個夢。”沈思看著楊老,“楊老師,我不知道自己理解得對不對。但我好像可以從這幅畫裡看到您仍舊充滿激情和熱情的內心,還可以體會到您蓬勃的創作激情。”
世人皆喜歡被戴高帽,楊老聽了,嘴角也微微地揚了起來。
“你小小年紀,還知道達利?”楊老道。
沈思低頭,赧然一笑:“我叫沈思,我也是學畫的。”
“哦?”
“我是學油畫的,之前一直在義大利學習,碩士。”沈思向來自豪自己的履歷,從不吝嗇於向人介紹。
“學油畫,讀到了碩士……”楊老問,“你們碩士都學什麼?”
沈思頓了一下:“一些繪畫理論之類的。”
他看著楊老的表情,趕緊補充道:“但我也沒有放鬆實踐。在義大利的時候,我一有時間就會去畫展學習,還在機緣巧合下跟很多畫家有了接觸。譬如歐洲後現代主義的德蒙福斯,還有班德爾,我都跟他們近距離聊過,而且我非常欣賞他們的風格,也在朝他們的方向努力!”
德蒙福斯,班德爾,這兩個人都是當今歐洲赫赫有名的大畫家,也是與楊老幾乎同時蜚聲世界畫壇的人物。
“哦,你跟他們還聊過天?”楊老看了眼薛喬,意味深長,“後生可畏啊。”
薛喬沒接這句話,他的目光全在畫上:“楊老,這幅畫您什麼時候畫完?”
“不好講。”
“行,您慢慢畫,畫完了給我,我幫您代理。”
說著薛喬一口喝掉咖啡,去廚房衝了衝杯子,擦乾水,塞進包裡。
“楊老,您先忙,我就不耽誤您創作了,先走了啊。”
然後指揮沈思收了畫,乾脆利落地告辭。
站在電梯裡,沈思靜靜看著鏡子裡的薛喬。
這個人真的很厲害,旁人怎麼都請不動的大畫家楊東濡,他幾句話的工夫就說動了。
希望自己以後可以像他一樣。
走畫畫這條路,做個畫家,太苦,也太難了。
沈思知道自己吃不了這份苦,就算吃得了,以他的能力只怕也難出頭。
他當然希望薛喬能捧紅自己,倘若紅不了,成為第二個薛喬也可以。
同樣有地位,有錢,有名望,其實活成薛喬這樣,比許多畫家還要成功呢。
沈思抱著畫筒,微笑著想,自己就是要抓住機會待在薛喬身邊,跟他學,跟他混,把他認識的人都變成自己的資源,然後成為第二個他。
“楊老最不喜歡達利。”薛喬突然道,“他也不喜歡馬蒂斯。”
沈思微微一震,看著薛喬。
薛喬的語氣很平靜,彷彿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班德爾也就罷了,楊老很瞧不上德蒙福斯,認為他德不配位,獻媚市場,是典型的投機者,不配當個畫家。”
“為此,有一年兩人在巴黎相遇,還鬧得不歡而散。”
“那幅畫畫的不是楊老的夢,而是楊老幼時生活過的地方。他不是第一次用這種風格畫自己生活過的小山村,同樣的畫還有兩幅,只是沒有公開拍賣過,但要是查,也是可以查到的。”
電梯抵達一樓,薛喬走了出去。
“想跟藝術家套近乎,起碼先弄清楚他們的風格和喜好。”他頭也沒回,“買張機票,回去吧。”
第 24 章
晚上,酒店裡,薛喬趴在沙發上跟簡寧影片。
打過去時,簡寧正在加班做PPT,薛喬問他是不是很忙,會不會影響他工作,他忙得顧不上看鏡頭,卻把手機豎在一旁,淡淡道:“沒事,聊會兒吧。”
薛喬便笑,讓他猜自己在哪兒。
簡寧停下手裡的工作,很仔細地瞧了瞧他身後,皺眉:“你回國了?”
“剛回來。”薛喬道。
他跟簡寧分享自己這次去歐洲的見聞,日光之下無新事,無外乎又見了幾個藝術家,與拍賣行或者畫廊談生意,偷得浮生半日閒之際,往布拉格的噴泉裡扔了枚硬幣,許願。
“你猜我許了什麼願?”薛喬問。
“升官發財?”簡寧是個俗人。
“我又不缺錢。”
“我缺。你把錢都給我吧,我把我們公司買下來,從總裁到副總,挨個給我加班,別的都不幹,專門做PPT。”
連續加班五天,簡寧的怨氣沖天了。
“都說了我養你,要不你別做了,現在就打辭職報告。”
簡寧斜他一眼:“不了,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