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是常事，沒辦法，不砸不搖滾。到月底貝斯手一算賬，求他別砸了，再砸鼓手要沒錢吃飯了。

簡寧跟著這幫人混了一個月，迎來自己的第一個演出。

四校文藝匯演，在理工科大學大禮堂，他們壓軸。

四校文藝匯演，顧名思義，是大學城裡其中四所大學合辦的一場匯演。這四所大學裡理工科大學最缺乏文藝細胞，向來為人輕視，吉他手極有集體榮譽感，上臺前握緊了吉他，發誓要“一雪前恥”。

貝斯手卻不在乎恥不恥，見他這樣，連連囑咐他，可千萬別再砸吉他了。

於是，在大家表演完根本不好笑的小品，嘴皮子都不利索的相聲，深情演唱完《故鄉的雲》和《我愛你中國》後，ARound樂隊上場了。

臺下學生已經預備要走，看到四人拎著吉他抄著貝斯上場，紛紛停了下來。

簡寧站在臺上。

看著臺下。

一束追光打到他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也集中在他身上。

他想，當年那個人站在臺上的時候，是否也像這樣？

高高在上，手握話筒，彷彿即將加冕的舞臺之王。

而臺下，無數關注與豔羨的目光中，有一道飽含著熱切愛意的，屬於夏明霄。

身後吉他聲響了起來。

簡寧突然拔下話筒，跑到了舞臺最前方。

《Highway to hell》

《Welcome to the Jungle》

《Sugar》

最後是一首《Pillow talk》。

演出大獲成功。

所有學生都high炸了！

晚上主辦方結了錢，四人去大排檔吃飯。

啤酒直接要了兩箱，很快喝完，又要了兩箱。

喝到最後，簡寧好歹還能支撐住自己，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鼓手倒在桌子底下，都沒人管他。

貝斯手和吉他手還在對著拼酒。

“今天還是不夠high！我都沒砸吉他！”

“我知道你想砸！”

“但是簡寧把我攔住了！”

“還好關鍵時刻他跳到你面前去把你攔住了！否則咱今晚的演出費都不夠買新吉他的！”

“哈哈哈哈！”

“簡寧，以後你就幫我看著他！”

貝斯手搖了搖簡寧的肩膀。

簡寧單手支著頭，勉強撐起身子，傻乎乎地笑了笑。

吉他手突然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散了吧。”他說。

“這麼快？”貝斯手有點意外。

“嗯，不早了，回去吧。”吉他手手臂繞過簡寧的腋窩，把人架起來，“你送胖子，我送簡寧。”

大排檔離簡寧的學校有點距離，吉他手沒騎摩托，也沒打車。

夜風一吹，簡寧清醒了一些。

他察覺到，這甚至不是他回學校的路。

他歪頭看著吉他手。

吉他手長得不算非常帥，可他留了一頭吉他手標配的齊肩發，目光總是晦澀不清，渾身散發著一種憂鬱的氣質，有很多女生就喜歡他這樣的。

女生為什麼會喜歡憂鬱王子呢？

簡寧想著想著，腳底絆了一下。

吉他手很緊張，立刻低頭檢視他的腳有沒有事。

當然沒事，簡寧只是喝多了，腳底發虛而已。

吉他手卻一定要拉他去路邊坐一會兒，休息下再走。

簡寧拗不過，只好在路邊坐了下來。

夜晚，大學城寧靜極了，秋蟬嘶啞著喉嚨發出最後一聲哀鳴，無數叫聲混在一起，遙遠地傳來。簡寧伸長腿，放空自己，直視前方，身邊，吉他手幽幽地唱起歌來，正是他在臺上唱過的那一首。

“Climb on board, We\'ll go slow and high tempo……”

吉他手的嗓子沙啞，低沉，他刻意將這首歌唱得婉轉低迴，彷彿一種誘惑。

簡寧低著頭，只是笑，卻不迴應。

吉他手也笑，每次唇舌觸碰都像在暗示什麼。

“Be in the bed all day, bed all day, bed all day, fucking and fighting on, it’s paradise and it’s our war zone……”

吉他手輕輕唱著，湊近簡寧。

深夜11點，為省電，大學城所有的路燈在一瞬間全部熄滅。

四周變成漆黑一片。

唯有吉他手炙熱的呼吸近在咫尺。

“I wanna fuck you.”吉他手在簡寧耳畔說。

“Okay,”簡寧說，“go ahead.”

吉他手帶他去了最近的小旅館，開啟房間門，直接把他推在床上。

簡寧不記得他們做了多少次，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

醒來時，兩人都是一絲不掛。

他們昨晚甚至忘了拉窗簾。

好在窗外就是醫科大學的操場，不必擔心有人偷窺。

簡寧使出吃奶的勁，推開了吉他手。

吉他手沒醒，咕噥一聲，翻個身，又睡著了。

很好，簡寧也不希望他醒。

他只想趕緊離開。

衣服扔了一地，簡寧彎腰去撿。光這一個動作，他花了一分鐘才完成。

疼，疼極了。

手臂，大腿，腰，還有某個難以啟齒的地方……

似乎連五臟六腑都在疼。

他沒有經驗，吉他手也不知輕重，昨晚那人衝進來的時候，簡寧覺得自己的內臟幾乎都要移位了。

又花了很久，簡寧才穿上衣服，艱難地移動到衛生間。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脖子上有遮也遮不住的吻痕，嘴唇被吻腫了，頭髮凌亂，身上也黏糊糊的。

這些本該都是夏明霄的。

簡寧直視鏡子裡的自己。

忽然疼得捂住了自己心口。

那裡有個傷口，有個空洞。

二十一歲的簡寧不知道自己要用多久，要過多少年，要經歷多少事，才能治癒這個傷口，填補這個空洞。

過了不知多久。

門外傳來腳步聲。

吉他手醒了。

他從背後抱住簡寧。

沒有說話，沒有問候“早上好”。

他扳過簡寧的臉，與他接吻。

“不……”

簡寧拒絕，他置若罔聞，只是含住簡寧的唇吮吻。

“放開……”

簡寧不肯，他無視，想跟簡寧再來一次。

“啪！”

簡寧一耳光扇在他臉上。

吉他手被扇蒙了，怔怔地看著簡寧。

簡寧沒有解釋，沒有叱罵，推開他就往門外走。

手已經碰到大門把手，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