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南棲捂住耳朵,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幾個小人參精抱團圍住他。
而失去了內丹的將軍,痛苦萬千,周身焚燒烈火,彷彿墜入地獄。他化身一隻火色鳳凰,衝向天際。在尖銳的鳴叫中,他落入了長沂峰的一處瘴氣之地。隨著時間流逝,他將變成一具森森白骨,再無往日威風。
鳳鳴聲太過刺耳,衝擊著南棲幼小的心靈,他終於崩潰了,大哭著回頭,拼了命地追那隻墜落的鳳凰,他遠遠地跑,口中哭喊著:“父君——父君——別走,別不要阿棲——”
幾個人參精吃力地跟著他跑。
長沂峰地勢曲折,下過雨的路更是泥濘。南棲沒有追到他的父君,反而腳一滑,疲憊的身軀跌下了山坡。翻滾間,他的腦袋撞到一塊岩石,血色染了大半的草地。
他意識模糊,唸叨著昏了過去。
就此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
南棲哭著醒來。
他終於想起來了,他的記憶,不是與爹爹分離時丟失的。他的記憶,是在長沂峰中,追逐他那死去的父君時,滑落山坡撞到了一塊岩石後,才徹底失去的。
他記混了很多東西,也忘記了很多事情。
如今,它們都如潮水般衝來。
自然地,南棲也記起了後日,便是他三百二十歲的生辰,是他的涅槃之日。
為了保全他腹中之子,南棲絕不能讓孩子跟著他涅槃。他要想一個可以將孩子提前生下來的辦法,但絕不是生在這琅奕閣中,這裡沒有人期待他的孩子,誰也不歡迎他的孩子。
他也絕不會讓蒼玦見到這個孩子,傷害到孩子一分一毫。
不管是麻雀之子,還是鳳凰之子,既然蒼玦不喜歡,那便是他南棲一個人的孩子,他一定會護好。
而他必須離開琅奕閣,在涅槃之日前往長沂峰。
漸漸地,南棲的視線開始清晰,望見蒼玦正握著他的手。
“南棲,做噩夢了嗎?”蒼玦關心道,“別怕,外頭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今日起,我會一直陪著你。”
南棲的喉結上下微動,抽出了自己的手。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為什麼會在長沂峰,但他卻不想告訴蒼玦了。這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但他是鳳族太子,他是父君和爹爹的孩子,不應該終生被囚在蒼玦的後院中。
南棲扭頭,心生一計,主動按住了蒼玦的手,倦聲道:“蒼玦,我想通了。我願意拿掉這個孩子,但能不能寬限我一天,讓我與他好好地道別。”
難得見南棲這般平靜地與自己說話,蒼玦沒有道理不同意。
“好,好。”他連連答應,沒有一點猶豫。
南棲心中卻冷笑了一聲,再無依戀了。
第四十六章 龍族-貳拾陸
第二日,是極為平靜的一日。
南棲心如止水地坐在院落裡撫著肚子,聽著風聲,偶爾會看一些書卷,腦子裡盤算著今夜要如何走的計劃。
蒼玦就坐在他身邊,溫了一壺茶
芳澤女君來過,她為南棲診了脈,叮囑幾句才起身。她離開時,是蒼玦親自起身去送的。兩人在正居外聊了一陣,期間,芳澤多次回身看南棲。
南棲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晦澀地低下頭,翻著手中的書卷,不想直面芳澤女君。
畢竟,她是要為自己剝腹取子之人。
……
南棲平日裡素來喜歡看醫書,今日也是拿了好些醫書明目張膽地看,蒼玦並未起疑,且還陪著他翻閱。南棲藉機翻看了很多藏書閣的醫書,也確實找到了一個可以讓孩子提前完好生下來的辦法——便是將自己三百年的修為盡數給予腹中的孩子,催生他。
但這個辦法對他來說,極為驚險。他的年紀諸多是三百二十歲,比不上他人的修為深厚。要不是南棲即將涅槃,他是萬萬不敢這般胡來的。
可他也有憂慮,若是修為給予的不妥當,可能會傷到孩子,使得孩子一出生時,身子骨就極為虛弱。
正當他思慮著該怎麼辦時,蒼玦突然為他倒了一杯茶:“是新茶。”
南棲回過神來,忙不迭地抿上一口。院中花香陣陣,時常的,兩人還會說上幾句話。這場景,看著就好像回到了過往,很是溫馨。便連羅兒端來的果餅,南棲都不再排斥,聽話地吃了一個。
南棲無非就是想虛情假意一場,好徹底讓蒼玦放鬆警惕。
他即便入世未深,但這些年裡,好歹也成長了些,終於知道怎麼撒謊了。今日不管蒼玦說什麼,他都不反駁,任由他們安排。
他看似已經接受了一切,實在內心翻江倒海。
南棲是鐵了心地要護住他的孩子,想讓孩子活下來。
忽的,阿雀種的果樹上,掉下一個果子來,滾到了南棲腳邊。蒼玦正想去撿,就聽外邊是鳶生來報。蒼玦連忙便出去了,還不等南棲反應過來他去做什麼,就又見他回來,手中拿著一包熱騰的紅豆餅。
一如當年,這紅豆餅用油紙包裹著,散發著甜膩的香氣。
南棲被這沙甜的氣息,勾起了頗多回憶。
“趁熱吃。”蒼玦抽出南棲手中的書卷,將紅豆餅塞到了他的手中。
南棲是微愣的,方才心中的盤算打了一半,片刻間被這紅豆餅弄的停滯不前。他們確實好久沒有這般開心地坐在一起談天吃茶過,今朝的紅豆餅,惹得人思緒萬千。
乾澀的眼眶吹不得風,南棲捏緊了紅豆餅。
對待蒼玦,他總那麼容易妥協、心軟,以至於亂了方寸。
緩緩的,南棲為了遮蓋自己的心虛,努力笑道:“紅豆餅啊……我很久沒吃了。”
“人間做紅豆餅的老頭去世多年,唯有現下這個晚輩做的與他味道一致。”前幾日鳶生下凡有事,蒼玦特地喊他去探了一趟。知曉有一樣的,便趕緊叫鳶生去買了來,好讓南棲吃個新鮮的。
他始終是記掛著南棲喜歡吃紅豆餅這件事。
此番用心,南棲不可能沒感覺到分毫。
他雖說已經涼了心,可畢竟曾經是那般執著地喜歡著蒼玦。這喜歡,總令他捨不得。昨夜還想著要恩斷義絕,今日卻又想搏一搏。
可他的搏一搏,是十分微弱渺小的,這份希冀全然握在蒼玦手中。
僅受到一個否定,都是萬劫不復。
南棲害怕覆滅,卻也想著:再試一次吧,就這一次了。
藉著這樣的心思,他抱著一線希望,下意識地將手按在了蒼玦的手背上。
“蒼玦……我……”他欲言又止,在心中積攢了些許勇氣。
蒼玦反握住他的手。
南棲眼神閃躲,幾次張口,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將話說出口:“其實,我昨日聽別人說了,他們說你因為這個孩子失去了你的權勢,地位,包括你奪嫡的機會。”南棲只說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