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包後更是有點難為情。他見蒼玦神色不大好,上前主動去拉蒼玦的衣角,像是在討他的原諒。
他就像個孩子,不懂事:“你走得太快,我好幾次都險些跟丟了,又累又餓。”
蒼玦生氣歸生氣,卻念著南棲在長沂峰中對自己聒噪的照顧,沒有下了狠心趕他,反而轉了語氣,溫和下幾分來:“鳳凰羽毛帶了嗎?”
“帶了。”南棲說,“人參精叮囑過我,讓我自小貼身帶著,我也很是喜歡的。”
蒼玦輕點下巴:“嗯,今日更深露重,不宜啟程。明日我便回去,不要再跟著我。”
南棲窘迫,方才現身就要被趕回去,真真是丟臉。他鬆了手,睫毛上的淚珠可算是掉下來了,倒也不是哭:“我想跟著你。”
“你跟著我做什麼?”
“什麼都可以做的!”
蒼玦實在是無語,冷冷地瞧著他。
“你這處,我還有恩情沒有報完。”
蒼玦不以為然:“你救我一命,我也還你一命。我們之間,沒什麼虧欠的。”
南棲被他堵得頓時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靈機一動,焦急道:“我也許不認得路了!”
“明日……”蒼玦正想說親自送他回去,可轉念,就想到自己還有別的事,若耽擱了,便麻煩大了。
再者,蒼玦是不信南棲不記得路這一說的。長沂峰的任何一條路,不管多偏,南棲都記得一清二楚,他真不是個路痴。
蒼玦也實在是不應該為這隻麻雀一而再再而三地耽擱自己的行程,於是他冷下聲來:“如何來的,便如何回去。”
“泥鰍……”
“我與你並非是什麼親密關係。”
“可……”
“不許再跟著我。”他的聲音並不嚴肅,只是冷如十二月的霜,焐不暖罷了。
在燭火中,蒼玦抬眼望著南棲。
南棲別過臉,避開了蒼玦的目光,秀氣的臉頰上落滿了傷心,像被冰霜打蔫的花兒。
於此,蒼玦沒再管了,他把床榻留給了南棲休息,自己則坐在桌前打了個小盹兒。
南棲悶聲躺倒在床榻上,身下硌著一塊硬東西。他摸了摸,摸出一枚玉佩來,上面刻著字,是個“錦”字。南棲半起身想喚蒼玦,話音剛要蹦出口,便見蒼玦一動不動,似是睡沉了。
南棲不敢擾他,又見這玉佩他曾見過,是蒼玦貼身之物,他便握在手中貼著心口拿著,想明日一早道別時再還給他。今夜,他是流著淚閤眼的,邊睡邊抹眼淚,打溼了半個枕頭。
前幾日還同自己那般“親暱”的蒼玦,一出了長沂峰,便萬般疏遠。
南棲委屈地入了睡。
後半夜,燭火忽然熄滅,長水巷的街道里是冗長的死寂,刮來幾縷潮膩刺骨的風。青石板的路上,寒冰蔓延,有猛獸行走的落爪聲,小心輕踏,常人聽不到,但蒼玦很快便察覺了。
這步子詭異且謹慎,是他自小再熟悉不過的。
看來鳶生來尋他的時候,已然被龍宮內的眼睛發現了。
只是不曾想到,他們會派猙獸來殺他。
猙獸是古獸,亦是戰獸。他人與它若有爭鬥,必有一方命絕。
蒼玦睜眼,眼底閃過一絲狠絕。他悄然蹙眉,轉身望了一眼熟睡中的南棲,隨後消失在廂房中。
晨曦,日光過了篩,千絲萬縷地灑落。
南棲醒時,眼睛還是紅腫的,握著玉佩的手被壓出兩道褶子。
石板路上青苔浸著雨水,透著青草香,泥濘之中綠葉叢生,掛著一隻不大點的蝸牛。店小二敲開了廂房的門,端來一份早點。木雕盤子上託著的是一碗米粥,一碟花生米。
“公子,您的早點。”
南棲沒同外人接觸過,小心地問道:“蒼玦呢?”
“您說的是另一位公子吧?他昨天夜裡便走了,還囑咐小的給您弄份早點。”
“他,他走了?”南棲帶上了哭音,急的。
小二點頭,正要轉身。
南棲忙問:“皇城該如何走?”
小二不多留,說完就走,出了門還嘖聲搖頭,感嘆蒼玦看著正經,昨夜裡不知何時還傳了個小倌來。小二在客棧多年,什麼沒見過,也不對小倌有偏見,大家都是苦命人,掙口飯吃罷了。
只不過,小二見南棲雙目紅腫,更是誤會他昨夜裡被玩得不輕。一大早醒來,金主除了為他點一碗清粥外,也不曉得有沒有給足錢。否則,他這般慌張做什麼?
小二連連搖頭,惋嘆窮人日子不易,大步下了樓去。
哪知他一下樓,樓上那位也不見了蹤影。
而熙攘的街道上方,倒是多了一隻朝皇城方向飛去的麻雀。
第十一章 人間-拾
都說山路十八彎,南棲出了長水巷,在綿延的山脈上飛暈了頭。他可不敢歇息,一歇說不定就找不見蒼玦了。
他喚來四處的麻雀,訴苦一番,央了它們幫自己一同尋一尋。
一日過去,還未找到。南棲飛得實在是累了,停在枝丫上,緩了口氣。
他跟丟了……
夕陽西下,斷腸雀在枝頭。
南棲吸了吸鼻子,還沒可憐巴巴地哭出聲,就被樹下一道聲音打斷。
“小麻雀,你是否成精了?”這聲音乍聽著嬌弱,哭哭啼啼的比他還傷心。
南棲錯愕地低頭,展開翅膀飛了下去。只見一個穿著白衣衫的少年匍匐在地上,眸子溼潤,臉頰掛著兩道淚痕。
“小麻雀,求你救救我,這捕獸夾上有降妖符,若再沒人救我,我便要被捉妖師帶走了。”
南棲順著他的話朝他身上望去,便見他的小腿被夾在一個捕獸夾中,鮮血流淌,染透了一方白衫。他的周遭,蹲著幾隻小兔子,慌亂地原地打轉,什麼忙也幫不上。
南棲連忙化作人形,伸手去揭降妖符,立刻被白衫少年阻止:“不行!”
南棲一愣,又聽少年哭道:“你同我一樣是妖精,碰這個符會傷了你。你快去山下的村落裡拐個小孩上來揭,若不及時,等捉妖師來了……我……”他眉頭一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死了無礙,我這幾個弟弟妹妹可怎麼辦?我上雖無老,下卻有這一群小的……”
他掩面哭泣,傷心起來止不住聲。
南棲為難:“可我方才飛了一圈,山下村落極其遙遠。一來一回恐怕要不少時間,你能等嗎?”
才一說完,遠遠地傳來了人聲。
少年心驚,豆大的眼淚往下墜:“完了,捉妖師回來了!”
南棲也急了,想將少年拖走再說。但捕獸夾貼了符,定在原處,南棲費力好久都未拖動分毫。
“你快走吧。”少年落淚,“我安昭今日大概是要交待在這兒了,你快帶著我這幾個弟弟妹妹一起走!”
幾隻兔子圍過去,哭哭啼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