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黑暗,他就化作了黑暗。
在看手邊的林煥文,頓時心生厭棄,離開了醫院,梧桐大道的陽光黯淡了幾分,林弘山想著事,順口對著葉崢嶸問了出來:“該留嗎。”
葉崢嶸沉思了片刻———他對林煥文的性命並不關心,答案讓三爺滿意才是最要緊的。
“看一看恢復情況吧,若是他有心情恨您,便留幾日,若是沒有,處理掉最好。”
林弘山抬眼看向葉崢嶸,嘴角帶了一絲嘲笑,這嘲笑不是對著葉崢嶸的,至於為什麼要嘲笑,林弘山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是覺得葉崢嶸十分懂自己,這個答案十分完美,完美得沒有半點人性。
而他不知不覺的,確實活得越來越沒人性。
過了五天,醫院那邊來電話,說林煥文在逐漸好轉,清醒的時間慢慢變長,開始能說一些簡單的字眼了,也可以動動胳膊動動腿了,只是有一個問題,突然被嚇到了就容易驚叫。
能吃飯,但神志還沒恢復正常,也可能不是沒恢復,而是腦袋撞出問題了。
這些都是葉崢嶸轉述的,林弘山有想要繼續看下去的意思,葉崢嶸心知肚明,叫醫院那邊好好照顧林煥文。
過了二十多天,等林弘山想起這件事的時候,葉崢嶸才說:“腦袋出問題了,現在有點呆呆傻傻的,三爺有興趣可以去看一眼。”
林弘山反問:“這能叫興趣?”
葉崢嶸笑了一下,隨即又是嚴陣以待的嚴謹模樣,跟在林弘山身後一起去了醫院。
天氣晴朗,雪白的雲層厚厚堆積,林弘山到了醫院,將車停在空地,下車朝住院部走去,還沒到樓下,就看見遠處有個人坐在大榕樹下,兩隻手在捏著什麼東西,林弘山看他有點像林煥文,也沒能十分的確定,畢竟他和林煥文沒那麼熟。
走過去看,越近越像林煥文,到了大約還有十步的距離時,他終於確認這是林煥文了,他兩手捏著一塊裹著白糯米紙的糕點,當捏泥巴一樣揉來搓去,糯米紙都要搓化了。
林弘山走上去,叫他:“林煥文。”
林煥文搓著糕點的手一頓,抬起頭來看著他,一雙茫然又瑟縮的眼睛就嶄露了出來,是好看的一雙眼睛,和林易之相似,雙眼皮褶皺淺,是中國含蓄式的俊朗,眼眸濯濯清朗,無知的模樣讓林弘山覺得過去是一場大夢。
林煥文握著豆沙糕,低頭咬了一口,抬起頭來看他,嚼著豆沙糕有些呆呆的。
“知道自己是誰嗎?”林弘山看他長了幾兩肉回來,有些像以往的林煥文了,但卻活成了個小孩子,吧唧吧唧的嚼著豆沙糕,指尖東捏捏西捏捏把糕點捏得奇形怪狀。
林煥文眨了眨眼睛,眼裡閃爍著疑惑,慢慢的把身體縮了起來,向後退知道後背抵在樹幹上。
看護的護士發覺他來了,急忙跑過來:“林先生,您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林弘山只問:“他怎麼回事。”
護士看了看林弘山,小心翼翼的說:“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似乎是傻了。”說完她生怕林弘山發飆一樣趕忙低下了頭,她見過林弘山幾面,每一面都加深了她內心深處對林弘山的畏懼感,而林煥文是他放在醫院供了三年醫藥費護理費的哥哥,且是全家死絕,只剩這麼一個的哥哥,如今說他傻了,她比主治醫師還心虛。
沒想到林弘山並不詫異吃驚悲痛扶額,只‘哦’了一聲。
護士心驚肉跳的,去將地上的林煥文拉起來,林煥文卻縮在地上像個千斤墜一樣不肯動,護士絮絮叨叨的說:“我們先回去休息,吃飯飯……”
林煥文掙了半天才說一句話:“等……弟弟。”
“弟弟在這裡,弟弟在這裡。”護士忙指向林弘山。
林煥文畏畏縮縮的看過來,瞧了一眼立馬把頭別過去了,似乎是不能接受的樣子。
林弘山問:“他念叨的什麼?”
“為了幫助他恢復記憶,我們說了一些林家的事,他就記住了。”護士有些不好意思,她們不止一次在林煥文面前說過‘全家都死絕了,得虧你弟弟還願意管你。’
之後林煥文就魔障了一樣,說什麼要等弟弟來接他。
林弘山覺得有趣,看林煥文這樣心心念念等弟弟,可即使傻了,瞧見弟弟是他還是滿心的不接受。
之後和主治醫師聊了一下,囑咐了又囑咐如果接出院,要如何小心看護。
林弘山閒著聽了兩句,側頭就看見林煥文坐在角落裡玩玻璃水杯,舉起水杯用眼睛往裡面瞧,一抬起來,一隻隔著玻璃的怪異大眼睛盯著他眨了眨眼睛,緊緊抓著杯子把手又把頭低了下去。
挺像個小孩的,既然是小孩,就沒到非死不可的程度。
第57章
“三爺,不然我們先將二爺接回家吧。”葉崢嶸開口。
“不然呢。”林弘山反問。
既然醒了,也暫時可以活著,當然得回家。
林煥文被護士送上車的時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手裡握著一塊新的豆沙糕一臉驚恐,縮在車座的看著林弘山,依然沒覺得這個就是自己要等的弟弟。
“像不像三年前你們接我回家?”林弘山側頭看林煥文,覺得時間過得真快。
到了家,丫頭將林煥文帶下去安置,溫良玉一抖手裡的報紙:“你惹這個麻煩幹什麼。”
林弘山走過去,手搭他肩上坐下,溫良玉穿著一身米白色睡衣袍,帶子鬆垮系在腰上,兩條筆直的長腿交叉搭在茶几上,頭髮有些長了,軟軟的蓋著耳朵,林弘山沒提醒他,他也就忘記剪了。
俯身埋頭在溫良玉的頸窩,還有昨晚參與的沐浴膏香氣,林弘山抬頭在他頸窩吻了一下。
“我不想管你,但是你不該把他領回家。”溫良玉看著報紙說。
“我知道。”林弘山抱住他,託著腿彎把人放在腿上,又一遍:“我知道。”
溫良玉搖了搖頭,十分無語,看著報紙不說話,翻了一頁,林弘山的手已經輕車熟路探進他睡袍了:“你二哥上報紙了。”
林弘山的手被溫良玉驅逐出境,順帶將夾縫中的小訊息懟到了他的眼前。
在兩篇佔了大版幅的重大新聞之間夾縫生存,所佔版面和治皮蘚,香膏廣告所差不多,用十分無聊多事的口吻描述遭遇車禍,在醫院沉睡三年的林家二少爺醒來了。
“訊息挺快的。”林弘山把報紙扔開,一把抱起溫良玉。
“你……?!”溫良玉緊摟著林弘山脖頸,隨即乾脆不沉默。
上了樓,林弘山把溫良玉放下來:“換衣服。”
“換……換衣服?”溫良玉懷疑自己聽錯了。
林弘山表情沒有開玩笑的成分,溫良玉低下頭拽開睡衣帶子,拉開衣襟前抬頭盯著林弘山,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林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