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一怔,踉蹌向後退了一步。
他看得出,林弘山心情不好,至於為什麼,他不知道,但總而言之,現在被他撞上了,原本死氣沉沉的內心驚起一點自認倒黴的感慨,搓了搓手兩隻白生生的手便主動開口:“這麼冷,這麼不戴個圍脖。”
林弘山本就很生氣,再看見溫良玉沒戴手套之後更加生氣,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何必還來管他帶不帶圍脖,他身體可比他結實多了。
那雙爪子就交疊在溫良玉身前握成了拳,指尖發紅手背凍得得慘白,薄軟面板下青色血管明顯,林弘山氣不打一處來,兩三步走過去,把嚇得連連後退的溫良玉一把拉住,握住他的手塞進自己的毛呢大衣兜裡。
然後抽.出自己的手摘掉皮手套,又伸進去抓住他的手,薄軟的一個冰涼巴掌,他熱乎乎的大手包著他的手背握在手裡指節交錯。
兩人慢慢走,溫良玉低著頭,覺得有些無法面對此刻的林弘山:“我正要回家。”
林弘山明白他的意思是不能陪自己,用力握著衣兜裡的手,很有想要將其捏碎的趨勢。
溫良玉吸氣忍著,鼻尖發紅睫毛顫顫悠悠的模樣真是可憐,期期艾艾的解釋一番自己已經出來很久了,若是早些碰見他就能陪他一會。
林弘山聽著,張了張嘴,極其緩慢乾澀的吐出三個字。
“你……騙,我?”
溫良玉聽見了那三個字,懷疑自己幻聽了,側過身去看林弘山,目光驚異不定:“是……你在說話嗎?”
林弘山沉默了一會,醞釀之後張開了嘴:“我。”
這次溫良玉聽清楚了,被震驚在了原地,啞巴原來會說話?會說話當然是好事,當然是好事,茫然的點了兩下頭認可自己。
耳邊似乎還縈繞著剛才的聲音,原來啞巴的聲音是這樣的,微啞,但是很好聽。
“你什麼時候好的?”溫良玉一下不知道從哪裡問起,也不一定是好了,也可能壓根沒壞過,也許是去看了很好的醫生,都是有可能的,畢竟他離開啞巴這麼長一段時間了。
溫良玉像是發現了嶄新天地一樣驚訝,然後又發現,自己對這片天地,沒有多少了解。
回過神來發覺林弘山並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溫良玉心情平靜了一點才想起林弘山剛才話中的內容,開始辯解自己並沒有騙他,他確確實實是出來送人,也確確實實該回家了,說完這番話去看林弘山,臉色卻是半點沒好轉,甚至越發的冷了。
一陣黃油麵包的香味飄了出來,橫行在凌冽寒風中,溫良玉看向那塊暖黃色的招牌:“有剛出爐的麵包,我們去坐坐吧。”或許溫暖的麵包店能緩解林弘山的冷漠。
兩人進去各要了幾樣新出爐的麵包和汽兩杯水飲料,小氣泡噼裡啪啦在透明玻璃杯炸裂,溫良玉低下頭抿了一口,爽快的發出一聲嘆。
林弘山注意到他真的只是抿了一口,最多算是舌尖嚐到了味道的程度,觀察著他揪著麵包往嘴裡送,那點食量不能叫吃麵包,最多算吃麵包屑。
以前他不是這樣的,食量普通,但只要是喜歡的就能吃得很香,現在簡直像只難喂的鳥。
林弘山摸出本子,還是習慣寫字一點,他現在說話磕磕巴巴的,最多說一點簡單字句,太過複雜的句子在他還沒熟稔之前,他選擇不說。
鋼筆尖流淌墨水,寫好轉過本子推向溫良玉。
“溫家對你好嗎?”
溫良玉看著那行字,揪著麵包往嘴裡塞,林弘山知道他不會回答,內心的憤怒四平八穩積成了水,收回本子又寫。
“有我對你好嗎?”
再推過去,溫良玉楞了一會,抬頭看著林弘山,看他那雙黑懨懨,總是充斥著不耐、冷漠的眼睛,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但又好像明白林弘山剛才說的那句‘你騙我’是什麼意思了。
可是他們早就沒關係了……
從那個雨夜開始,即使後面再如何,他倆都回不去了,擁抱而已,上床而已,對他而言,都只是對這個世界的告別,他受了太多傷害,已經看清林弘山無論愛還是不愛自己,都不值得相信了。
因為他是瘋子,溫良玉接受這個事實了。
“這不一樣。”溫良玉手指鬆鬆握著玻璃杯,指尖輕輕來回划動。
當然不一樣,林弘山明白他們彼此之間的關係,他和溫良玉世人不容,是需要儘量藏著掩著的關係,而溫良玉和那一邊是血脈至親。
可林弘山自認比溫良玉所謂的血脈至親對他更加好,至少溫良玉在他這裡的時候,沒出現過這種境況,那時候溫良玉很健康,還有閒情和他發脾氣。
現在溫良玉看起來就像一個空殼子一樣,一個空殼子還談什麼發脾氣,他主動擁抱了他,默認了再次發生關係,他來向他求和,現在又猶豫不決。
林弘山從未看過溫良玉那麼悽慘的樣子,隱隱懷疑他快死了,看到他難以掩飾從骨子裡透出來虛弱就心驚肉跳,這種心驚肉跳抵消了林弘山的自持,決定把話說清楚。
林弘山再次,指尖壓著筆記本邊沿推給他看。
“為什麼不回來?”
溫良玉看著筆記本推過來,那幾個字映入眼簾,覺得他倆之間怎麼能用‘回來’這個詞呢,他回溫家才叫‘回來’。
可還是鼻子發酸,壓著發顫的聲音:“啞巴,回不去了。”
林弘山只是挑眉,遒勁有力的字一筆一劃。
“這次是你先招惹我的,你必須回來。”
第53章
麵包店的味道是甜香濃郁又柔軟的,像奶白的雲朵,可溫良玉的心情卻是沉鉛一樣的灰白,還有一種隱隱的痠痛氾濫在骨節縫隙裡,當然這和心情沒關係,會這樣疼痛只是因為他身體太虛弱了,虛弱到最近開始身體疼痛。
林弘山的話不過是加強了這種感受,是有人在等著他,期待他的,可他沒辦法迴應,坐在位置上覺得肢體都僵硬了,身體發涼。
一抬頭,看見林弘山堅定到不講理的目光,更加清楚他不是在說著玩,林弘山說‘你必須回來’他如果說服不了林弘山,就‘必須回來’。
沒有更多的選擇,因為他了解林弘山,林弘山或許會二話不說把他強行扛走,這種事也不是沒發生過。
溫良玉選擇在林弘山還能好好說話的時候把話說清楚,端起玻璃杯又抿了一口汽水,用在舌尖炸開的氣泡積攢了一點勇氣。
“啞巴,你要我回去,然後呢?”
林弘山想了一下,寫:“然後在一起,我對你好。”
溫良玉有動容,也有感慨,嘆了一口氣:“然後呢?”
這一個然後之後的然後,林弘山回答不上了。
溫良玉低聲的說:“我們繼續吵架,你繼續不聲不響的把我和外界的聯絡切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