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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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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正清說:“這樣的夜適合講故事。你還有什麼特別的經歷?”多多笑笑,搖搖頭。林正清又問:“難道只有在喝醉時,你才願意傾訴?”多多說:“酒醉,心不醉。我永遠不會對第二個人講自己的過往。最多是嘮叨幾句細碎的傷感,讓你見笑了……過去既然已過去,不如就將它埋在地下深藏。”林正清嘆息,說:“想不到你還年輕,卻有著難於表述的傷痛經歷……看著你,高興時是純粹的快樂,但沉默時卻像一隻無助的小動物,找不到回家的路,無依無靠的模樣。”多多驚訝他也有這同樣的感觸。她品嚐一口咖啡,澀聲說:“每個人都有‘過去’、‘現在’和‘將來’,但唯獨我缺少後兩樣。”林正清詫異問:“你沒有現在和將來?心灰意冷?活著猶如死亡?”多多點點頭:“可以這樣解釋。”林正清忽然略微興奮,說:“你願意和我多交流一下這個話題……關於死亡嗎?我最近正思索這事。以前,我一直以為,人如果不知道為什麼活著,又何必去了解死亡。但我想錯了,其實,人如果明白‘死’是怎麼的,亦不怕活著。”

多多一愣,難於理解林正清要表達的意思。

“不如我先說吧!”林正清搓搓手,竟然有些興奮。“我嘗試過尋死。據說,瀕死的人能觸感到另外一個世界。我盼望有這種體驗,已是我就去嘗試了……”多多打了一個寒戰。這男人有著莫名的邪氣。他衣食無憂活膩了?他是割腕?還是上吊?也許假如讓他突然變得一無所有,在社會底層生存掙扎過,他才會感悟到活著的艱辛不易,不再這樣無聊。

多多有些厭惡,聽著林正清說:“上個月,我在日內瓦附近的萊蒙湖釣魚。本來是很舒心的一天。我們帶了一瓶香醇的瓦萊白葡萄酒,划著尖木船,盪開湖裡長長的水草,輕快越過碧綠水面,泛起白浪。水很清澈,有點冰涼,遠處是白雪皚皚的勃朗峰,無人的森林,四周安靜得只聽得到風聲。我的隨從為我整理好魚竿,遠遠地拋進閃亮的湖水,彩色的魚漂優悠顫動,貪婪的鱸魚上鉤了,一條,兩條,不知不覺,魚兒裝滿了木桶,沉甸甸的豐收……但不知為何,我忽然感到極度厭倦,躺靠在木船上,望著天空凝固的雲朵,我突然想到死……”

屋外的雨點突然變大,急促敲打玻璃窗。如果從漆黑的夜空中俯瞰,這裡的世界僅是一點橘黃微光。

林正清的眼神怪異,瞳孔赫然收縮。“我是用一種‘黑奴窒息法’去觸控死亡。那段時間,我正看一本書,講述上世紀販賣黑奴的事。大船從非洲離港,長途漂泊到美洲,黑奴們被關押在底艙,鎖鐐加身,悲慘苦不堪言。有人慾死,就靜靜坐著,憋氣,用超強的意志力控制著肺括肌,不再呼吸,直到窒息身亡……我同樣也躺甲板上,閉著眼睛,想象著他們曾經身受怎樣的痛苦,漸漸停止了自己的呼吸……”

多多駭然。林正清這尋死的法子很獨特,聞所未聞。她忍不住問:“你無法做到吧?看,你現在還好生生活著。”林正清聳聳肩,說:“開始異常難受,胸腔好像要炸開,頭裂痛,猶若無數柄尖銳的鐵鑿敲進腦漿……但漸漸的,一切感受慢慢在遠離,迷迷糊糊,有若穿越時空,我走進一片冰冷冷的迷霧,光亮異常。”多多脫口問:“你真的見到光亮?一片刺目的光,然後慢慢變得柔和?”林正清赫然注視多多,片刻後說:“可惜!就差一點。估計是發現我的臉色忽變紅潤異常,我的隨從拼命搖動我,將我喚醒。粗暴得就像奴隸船上手持皮鞭的打手,定時巡邏,發現有黑奴躺在地上安靜昏迷,就揚起鞭子暴雨般抽打他們。而以後,我再這樣嘗試,卻怎麼都觸不到那一次的意境了。”

日期:2011-8-30 1:54:00

林正清深吸雪茄煙,說:“死亡不可怕!簡單得像撕爛一張紙巾。時速一百公里,汽車墜入深谷,死神瞬間而至。人禍、地震、火災、洪水、瘟疫……生命脆弱如蟻蟲,死神隨時在恭候我們。甚至就如神聖的教皇亞得連四世也不例外,此人在發表一篇演說後飲水時,被一隻蒼蠅鑽進了嘴巴,粘在喉嚨口,以致窒息而死,離譜吧?但我總覺得這裡頭有不對勁的地方,也許‘死亡’並不存在。就像‘寒冷’不存在,僅是一個虛構的名詞定義,用來描述一種特別的感覺,相對於‘熱’感覺就是‘冷’。在這個世界,能測試出來的只有熱量。‘黑’也不存在,在沒有絲毫光的時候,我們就感覺黑暗。同樣,是否可以推導,‘亡魂’也是一種假象,相對於‘生命’的一種虛構描?”

多多笑笑,表示不理解。關於‘死亡’與‘生存’的疑問,古今中外,已有聖賢先哲和神道佛進行過無數闡釋。這是個無解的類哲學命題,不存在答案,讓人無法深思明辨。

林正清問:“人,為什麼活著?生命有什麼意義?”他自問自答說:“生命的意義是‘無意義’。就像經書裡的‘空無’,物理上的‘能量守恆’定律。在這個世界裡,只有物體的存在是合理的,金、木、水、火、土……一切物質都是自然和諧地存在著,互補,迴圈轉化。比如,這一個咖啡杯,它靜靜待著,不妨礙誰,億萬年後自然變成泥土,多好!但生命體卻很另類,從它出現時的每一刻起,都在不停‘索取’和‘消耗’,無度地索取,再消耗,直到滅亡。你說,我們活著有意義嗎?”

多多又笑了。林正清的意思是指,人活著,只是進食後再造糞的動物,這自然沒意思。多多說:“你擁有高品質的生活,應該不容易產生頹廢情緒啊!”林正清搖頭說:“貌似豐富多彩,實則簡單。五顏六色一混合,其實呈現出一個蒼白。”多多心想,也是!他擁有了一切,等於被剝奪了‘索取’的慾望,這樣活著的確沒勁。多多問:“那感情呢?你不覺得喜歡一個異性是生命的本質?”林正清愣神,說:“性交?生殖器的接觸,進進出出,就這樣?”多多啞然失笑,覺得他對這事的理解有些怪異。她說:“我是指‘愛’,愛一個人,就很有意義。”林正清似乎有些迷茫。他說:“書上講:愛情是一種情感依賴。愛的文化程序就是博弈,它的結果是情,愛與情是一個象物又象魂的物勢影像,定義為愛情,通常是指人們在戀愛階段所表現出來的特殊感情。它是人際之間吸引的最強烈形式,是指心理成熟到一定程度的個體對異性個體產生有高階情感,是男女間基於一定的社會基礎和共同的生活理想,在各自內心形成的傾慕,渴求發展親密關係並渴望對方成為自己終身伴侶的一種強烈純真專一的感情。愛的真諦是‘美’,是這樣嗎?”

多多皺眉。不明白林正清為何要將男女之間的情事說得這麼複雜,讓人無法應答。

日期:2011-8-30 1:58:00

失心人(6)

過了好半天。林正清忽然說:“而且,我還發現一個秘密。”他神秘地說:“此刻,眼前的這個世界是虛幻的,我們好像在做夢,意識活動,但真正的人體卻不存在,或者身處另外一個空間。我們一動不動,被其它東西窺視著。它們清晰地知道我們在想什麼。”多多一愣,說:“做夢?這……你這個觀點似乎好熟悉。我好像曾看過一部電影,講的就是人在機器製造的母體裡存活,意識卻被連線到一個虛擬的世界中……”林正清很快接話,說:“我知道,這電影的創意來源一本哲學書《虛擬與現實》,類似的思想還有中國古代的莊周夢蝶的故事等等。但……我的意思不同,或者用夢境來比喻也不恰當。我不知道夢是什麼。但我能感覺到什麼是虛假。”林正清揮手劃過虛空,突然問:“你做夢嗎?”

多多突然再次感到緊張,目光不禁隨著他的手勢四下張望。屋裡很安靜,沒有什麼變化。她說:“人都會做夢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或亂紛紛的,夢境沒有什麼規律。”

林正清說:“我沒有體會過。但知道,做夢的人好像是人被禁錮在床上,思維卻在活動,感知到另外一個世界。這樣的情形和我們現在的情景有什麼區別?難道沒有可能,我身在另外一個地方,意識在這裡夢見了你,在夢境創造出你,和你在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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