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水點點頭,唇角上揚,眼睛笑成一彎新月。她仰頭看著少年,少年也定定看向她。
情愫在彼此眼眸裡漫延,像手中夕顏花淡淡的芳香。
“這是什麼?”夜瞳水望向他手裡的花,兩個人像是心有靈犀一樣,每人手裡捧了一束花。
“這也是夕顏花,是我在宮外給你摘的。”慕容湛將花束遞給少女,“我想宮裡應該沒有這種顏色的夕顏。”
宮裡的夕顏花是小小的喇叭,淡淡的水粉色,又小巧又不顯眼。而少年遞過的花卻是五顏六色,花開的大,色彩也絢麗許多,竟還有少見的紫色。
“原來夕顏還有這麼多顏色?”夜瞳水望著少年驚歎,剪水雙瞳寫滿快樂,“好美啊,謝謝你。如果有種子就好了,這樣宮裡也能開出這麼漂亮的夕顏花了。”
慕容湛像是早猜到了她的心思,從袖籠裡掏出一個細絹的小包放進她手裡,她驚奇地開啟來,裡面包著的正是夕顏花的種子。
當下她就笑了起來,笑聲銀鈴一樣盪漾開去。
“慕容公子幫我把它種上可好?”
“好。”慕容湛應道,兩人相視而笑。
兩個人用了小半個時辰把花種好了,又做了標記。見他額上滲了細汗,夜瞳水很自然地執起絹帕幫他擦汗,他則伸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四目相交,才意識到似乎有點逾距了,連忙各自撒手,心裡都呯呯亂跳。
“我本想當下就把這事告訴爹孃,不過太子殿下怕由我出面有損姑娘的聲名,他親自應承會找時機透露給長輩,再由我爹孃求皇上賜婚。不知道夜姑娘可否願意嫁我?”
原來哥哥早為她打算好了。夜瞳水低頭抿唇,頰邊已染上桃花。她並沒有直接回應他,只挽了他的手:“慕容公子隨我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兩個穿過宮內的後花園,來到花園深處一處荒涼的所在,那裡圍著高高的宮牆,由侍衛把守,一看便是宮中禁地。
夜瞳水出示了太子對牌,那是她早晨偷偷在夜月的書房拿的,夜月的書房只有她能進,太子宮裡沒有人會防備她。
侍衛開啟鏽蝕的大門,放他們進入禁地。
一走進院牆,裡面別有洞天。誰知道牆外一派枯槁荒涼,牆內卻繁蕪如天堂。
慕容湛的雙眸被如火如荼開放的花朵驚豔了。他從未見過這麼美到妖嬈的花,美到極致便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好半天,他才轉回神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娥女花?”
“嗯。”瞳水點頭,輕聲說,“哥哥管理著這片禁地,他偶爾會過來檢視。我就看過一次,是偷偷來的,哥哥要知道肯定會罵我的。”她眨眨眼,露出一絲頑皮:“回去查了古書,才知道那個傳說是真的。傳說西王母有個小女兒叫娥女,她愛上了將軍冬郎,兩人身份懸殊,情事遭到了西王母阻攔,娥女非他不嫁,冬郎非她不娶。西王母沒有辦法,為了拆散他們便將冬郎貶下凡間投胎成了天鵝,娥女趁王母不備,下凡歷劫,也化身成一隻天鵝,於是人們常常看到一雌一雄兩隻天鵝遊於靈水之上,日間比翼雙飛,夜間交頸而眠。西王母知道此事後,用誅仙劍殺了冬郎,將娥女帶回天庭,冬郎死後,娥女夜夜泣血,終於有一日偷了西王母的誅仙劍逃出天庭,在冬郎墓前,娥女自刎身亡,鮮血染紅了整個墳墓,墳墓裂開一縫,將娥女屍體裹入其中,隨後閉合。
後來娥女和冬郎的墓上便生出一種奇花,雌雄同株,雌花、雄花並蒂而開,嬌豔異常。看到的人無不驚歎,說是娥女和冬郎的魂靈所化,取名就叫娥女花。”
第28章 偷食情花
“我早就聽說過這種花,卻沒見過,傳說中娥女花美到極致,會讓見者目眩神迷,當時還想世間哪會有這樣的花,不過是人們編造出來的罷了,沒想到卻是真的。原來這奇異之花竟藏在這深宮禁院,還有這麼一段悽美的故事。莫不是這娥女花有什麼禁忌嗎?”慕容湛問道。
知道慕容湛是極聰慧的人,夜瞳水向他投去讚許的一瞥,她點點頭說道:“公子猜對了,娥女花雖然豔麗,卻是有劇毒的,將花放在屋裡十二個時辰,聞到氣味的人會毒發身亡,若是將它吃下去,更會立時斃命。所以這花才一直被圈禁在內苑中,防止人誤食喪命。”
“原來如此。想不到這麼美的花竟會有劇毒……”慕容湛語氣裡不無惋惜。
夜瞳水明白他的心思,從他們第一次邂逅的時候起,他們的心就是相通的。她轉頭望向少年,唇角揚起一抹笑意:“這並不是娥女花最神奇的地方。你知道它還有一個別名。”
“別名?”
“嗯。”看到少年感興趣的樣子,夜瞳水唇角蘊著滿滿的笑,“古書中說它另一個別名叫‘情花’,雖然它有劇毒,但有一種人吃了卻一點事都沒有的,慕容公子知道是什麼人嗎?”夜瞳水眸光流轉。
慕容湛沉思片刻:“既然是情花,那一定是相互愛慕的男女了?”
瞳水點頭:“如果兩個人真心相愛,男子吃下並蒂花雌株,女子吃下雄株,此愛便會海枯石爛、一生不渝。若一人先去了,另一人也不會獨活,會在二十一日之內泣血而終,追隨而去。”
兩人並立在廊上,四周遍佈娥女花,輕風襲來,衣袂飄飄,如同仙境中的一對璧人。
慕容湛伸出手,摘下了一朵並蒂娥女花,自己留下雌花,將雄花遞給少女。
少女取過來,兩人目視對方,拈花而笑,然後緩緩將一瓣一瓣花瓣放入口中。
另一邊,可仁讓兩個小太監搬了大盒小盒的禮物,隨著太子到了皇宮東北邊的祈年殿,那裡住著太子的乳母蘇嬤嬤。
皇后早逝,蘇嬤嬤一手帶大太子,和太子感情頗深,太子一向非常孝順。
太子成人後,蘇嬤嬤請求搬出東宮,吃齋唸佛,太子雖然不捨,卻深知嬤嬤素來喜靜,於是求父皇賜了祈年殿,供蘇嬤嬤居住。那裡遠離政治中心,非常清靜,從東宮過去又很便利。
蘇嬤嬤見到太子,自然歡喜異常,一邊責備下次過來不用再帶禮物,她一個老婆子能吃多少穿多少。一邊拉了太子的手絮叨些閒話。
之後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可仁一人。夜月才說起夜瞳水的親事,這事由他這個哥哥出面並不是太合適,還需要由女眷出面從中說合才符合禮儀。
聽罷,蘇嬤嬤沉吟了半晌。她是太子乳母,從小太子喝她的奶長大的,她怎麼會不知道太子的心思。
“殿下真想讓老身去相府走這一趟?”蘇嬤嬤看向夜月。
夜月面色如常:“她是我妹妹,我一向疼她。她終身大事沒人管,還須由我來替她操持。這事要辛苦嬤嬤了。”
“太子可別後悔呀。